“你可以看不上那些举子,但郑家门客能看出现行税法的破绽,怎么可能没有应对之策,你可别小瞧了他们。”
“若非我,那群草包上哪儿折腾这些幺蛾子。”棠溪追微哂。
“你看出来的?”
“不是。”
裴厌辞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这人一看就不是会静下心来琢磨法典的人。
“虽不是我,却是我认识的人。”棠溪追被他这表情弄得不满,立刻解释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遇见我这伯乐,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这人是谁,可能帮我引荐一二。”裴厌辞早上就是为了这个人来的。
没有被兴盛蒸腾的朝野景象所蒙蔽,在这个节骨眼上犀利地看到能将大宇王朝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无形的手,他虽然没有见过人,但他直觉地相信,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小裴儿,看你对这人充满兴趣的样子,我会不满的。”
“不说就算了。”裴厌辞转身要走。
棠溪追一个跨步拐到他面前,堵住去路。
“这人名叫萧与,志不在仕途。小裴儿,你想拉拢他我不生气,就担心你无功而返难过失望。”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裴厌辞皱眉。
按理说他见过的人都会记住名字,等到第二次见到时,能够轻易叫出人名,不管对上还是对下,都能显得亲切有礼,增加别人对他的好感。
“你不是见过了。”棠溪追兴奋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画本子。
裴厌辞接过一看,封面上书四个大字:春宵密语。
“……”他回想起来了。
翻开扉页,果然写着他的名字。
“此人平生只有两大爱好,一是画图,二是画春宫图。细数全安京最好的画手,唯他首屈一指。”棠溪追拿书册戳了戳他单薄的胸膛,“赠予你了。”
“我不需要这个。”
“此乃上乘龙阳画本子,与之前不同。我有很多,不用客气。”
“那也不需要。”裴厌辞有些头疼,忍了忍,又劝了一句,“你也少看点。”
这人成日都在干嘛啊。
棠溪追眼里闪过一丝异常的兴奋,“你在关心我?”
“随你怎么想。”裴厌辞面色从容,心里无端生起一丝烦躁。
他关心这人干嘛。
“你不害怕?”
“我为何怕你。”
棠溪追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宽大的袖袍下,苍白冰凉的手终于悄悄地抬起,想要触碰他。
天知道他有多渴望这具身体,年轻,纯净,热切,坚毅,朝气蓬勃,矜贵傲雅,写满了凛冽不屈。
他代表了世间最尊贵的男子所能拥有的一切美好品质。
“我可以……”
裴厌辞却有些不耐,他已经被棠溪追问烦了。
“你能不能正常点。”
举在半空的手,顿时丧失了靠近的勇气。
裴厌辞眉眼低垂,没有看人,径直穿过他身边,回到了自己院子。
毋离和无疏嘀嘀咕咕地走近屋,却见房间里已经坐着了一个人。
“嗬!”在毋离快要大叫的时候,无疏及时开口。
“厌辞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进屋了,不是说要好好练功?”
“嗯,在记功法口诀。”裴厌辞捧着书淡淡道。
“怎么不点灯,别给那老阉儿省钱啊。”毋离埋怨道,走近桌前瞄了一眼,“你怎么做到的,我一个字都瞧不清楚啊。”
裴厌辞这才注意到天已经黑了。
“在默背。”他若无其事地合上书,转身整理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