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卫临油盐不进。
平时挺正经靠谱一小伙,偏偏在这个话题上没个正行,插科打诨就是要坚持。
一顿饭吃得陶然心情更沉。
不时就得抬头,劝一句卫临。
“我不值得你这样的,你会遇到全心全意爱你的伴侣。”
卫临不急不缓地擦干净嘴角,笑着回话,漏出一口整洁白净的牙齿:“可是我只喜欢你怎么办?世上也没有第二个然哥了。”
“为什么呢,我们前后加起来才认识几个月。”陶然不解。
卫临垂下眼,低声重复喃喃,“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陶然是他黑暗得不见天日的人生里,唯一出现的那束光吧。
黄赌毒都沾的父亲,懦弱忍耐不肯离开的母亲,跟着被家暴的他。
好不容易长大些了,人渣父亲入狱,他也坎坷地快要完成学业。
他的母亲倒下了。
其实也可以活下去,他休学就在医院打工,给有钱人的孩子家教辅导。
因为外貌还可以,能力硬,又细心能吃苦,挣到的钱不少,生活也还能勉强周转下去。
那时候,卫临每天都笑,对各种各样的人笑。
不希望自己愁眉苦脸。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快撑不下去了,他的精神岌岌可危。
脑海里唯一的想法是:是时候了吧,其实也就这样了,随时离开也是可以的。
然后他遇到了陶然,一个事少钱多的冤大头雇主。
陶然入院后几乎整天都在昏睡。
卫临当时已经在医院干了半年,一看陶然的情况,就知道这个人活不了多久。
但他不可避免地被这个跟他差不多同龄的人吸引。
恶劣地对比。
至少他还有健康的身体,还有妈妈这个亲人。
而这个在病榻上缠绵的年轻人,只能花钱雇他照顾,再无旁人来看望关心。
美好的种子是在脏污的泥潭里开出来的。
陶然清醒时,偶尔也会跟他对话。
言语谈吐都很温柔,像一缕和煦的风,丝毫没有癌症晚期病人的焦愁自弃。
这样坚韧的生命力,像毒/品一样吸引着卫临。
他不可控制地想把陶然这个人探究到底。
他愈发期望跟陶然对话,每天绞尽脑汁搜集搞笑的事情哄陶然开心,也愈发希望奇迹出现,能让陶然活下来。
只是相处了一个多月的病人而已,卫临却患得患失。
陶然走后,无偿给了他一大笔钱。
卫临再也不用整天在医院里,给病人雇主们端屎端尿赔笑脸挨骂。
再也不用担心母亲的医疗费,和自己的学费生活费。
他短暂自由了,陶然给他的。
后来他有了用不完的钱财,名誉和声望也逐年上升,旁人都会尊称他一句“卫先生”“卫老板”。
再没有人敢欺负他,轻视他。
卫临也谈过一个男朋友,只谈了五天。
那个男孩是在酒会中主动贴上来的,长得有几分像陶然,性格也像,只不过在他靠近时,总不受控制地害怕颤抖。
终究不是陶然。
分开的时候,卫临给了那个男孩一大笔钱,让他回学校好好读书,不要再干这类勾当。
卫临当时想,如果陶然碰到这个被迫失足的男孩,应该会这样做。
他心里清楚,陶然就算活下来,也不会跟他有过深的交集。
陶然也深爱一个人,名叫章铮。
在某些方面,卫临其实也感谢章铮。
多么疯狂的人,能把陶然的尸体完整地保存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