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2)

就这样,他和阿闵渐渐在缅北学会骗人,学会用自己天真的脸蛋说漂亮话,学会没什么良心地活着,像老鼠一样苟且。但尽管如此,也还是会常常吃不饱饭,阿闵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不顺从而被关禁闭,阿灼剩下自己的饭给他。为了多换一个鸡腿,他什么都做。有人摸他的屁股,也可以,只要能换点吃的和伤药。

他有时候回想,假如当初在边境线上的时候他说不,假如他拉着阿闵回头,结果或许又不一样。

每个人都清楚,人生是由一个接一个的选择组成的,但往往在决定的时候,我们不会料到,这个决定将改变列车的方向,让我们的人生朝着始料不及的悬崖飞驰。

“我原本不确定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来做什么。”阿灼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而且我没有下定决心。”

“直到卢老板用阿闵做靶子。”

“今天晚上,卢老板又要带他走,我们反抗了,结果就是我被剁掉一根手指,而阿闵……中了枪。虽然今天打中的只是肩胛骨,但明天呢?后天呢?卢老板嗜赌如命,他一定会继续的。”

阿灼说到这里时,脸部的肌肉都是紧绷的,往常温和的眼神也因为眼底的恨意而显出几分骇人的色彩。

“我一开始真的很害怕你们会杀了阿闵,因为是他骗了你们,虽然他也是没办法,因为我关在这里,他们知道他不会跑。而且他确实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他觉得这样很好玩,这里的人不这样想的话,过不去心里这关,会疯掉的。”

“不过后来,我发现你们好像并不想伤人,你好像有办法不伤害阿闵。所以我知道你们是有本事的人,跟之前来这里的人不一样。”他的面颊因为情绪激动而显出微薄的血色,又或许是在幻想中看到了某种久违的自由,“我放你们走,希望你们能出去,带人回来救我们,救阿闵。”

这段叙述过于震撼,引发了短暂的沉默和长久的唏嘘。它打开了一个罪恶世界的大门,一个在安逸国度生活的人很难想象到的阴沟里的一隅。

任喻问:“你和阿闵不一起走吗?”

阿灼无可奈何地笑起来,垂下眼睑又好像有一点不好意思:“他受伤了,走不掉,而且他不会游泳。”

他不会丢下他,他们犹如双子星。

作者有话说:

诗歌摘自《我从苦难和黏涩的深潭中出世》,诗人曼德尔施塔姆作,智量先生译

我觉得“我对每个人暗暗地羡慕,我还暗暗地去爱每一个人”,是方应理和任喻;“我的生存遭到别人的禁止,我却享受它,热烈,陶醉,多情”,是阿灼和阿闵。

第49章 红色

阿灼离开后,两个人彻夜未眠,直到晨光熹微。

外面开始有人走动,洗漱、说笑,像震荡的水箱,隔着墙壁传来,瓮声瓮气的。

失去时间的概念,让等待的焦灼愈发强烈。任喻再一次调整坐姿,让自己反剪在背后的手腕好受一些:“他会不会骗我们?或者改变主意?”

人心很脆弱,前一秒的承诺,下一秒或许就会推翻。方应理没办法回答,他们只能等待。

又过了一会,人声开始稀薄下去,脚步声由东向西,渐次拉远,应该是从宿舍到食堂,到开饭时间了。

还是没有人来。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又好像无可指摘。阿灼说到底不到二十岁,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与世界为敌的后果,无法强求他再一次以一己之力与罪恶对抗。

但门锁忽然响了,钻进来的是阿灼。

“夜班看门的被我怂恿去吃饭了,趁白班的还没来接班,你们赶紧走。”他一边帮任喻和方应理解开绳索一边说。

“查到你怎么办?”任喻揉着磨出擦伤的手腕,将设备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