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火机开阀在他手中按下,跳出一簇小小的红舌,芯里又烧着冷光,舔上烟丝时有裂开的噼啪声,沈圆凑得很近,拇指边缘都要被烫到,却尽可能便利她取火。

岑迦深嗅一口进肺里,“不想犯病就躲远些。”她多少忌讳着他的哮喘。    63㈣

沈圆像纵容小孩,岑迦现在不就是想和他别扭赌气的小孩,他不会去计算他究竟能去承受这间屋里的烟雾浓度是多少,只想赖在姐姐身边久些,他背过身去处理消息。

施嫣的声音在读取语音条滴一声后响起,“沈圆,”她现在已是如此大方又疏离地叫他,不带对小男孩的揶揄,“那些小姑娘都不敢来请你,就推我来出这个面啦,这个周末老地方聚餐,虹市演出的庆功宴,你可不许放我们鸽子。”

说得两个人多亲昵般,只有她才够胆够格来请沈圆,岑迦心里冷笑,唇间焦涩,洗漱后明明被沈圆哄着涂了润唇膏,如今却被烟卷纸磨得要起皮。

他只差要像摆弄仿真娃娃一样为她穿衣打扮,照顾得实在熨帖又越界。

沈圆回头对她笑,不管会不会吸进那要命的烟气,“那周末姐姐和我一起去吧,我想把你介绍给舞团的人。”

岑迦哪里会信,“有什么好介绍的?你不就是怕我趁你不在家跑掉。”她眯起眼睛来看烟气的人形,是像鬼魂的人形,她不就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被关在这里,“放心吧,你的铁链呢?大不了再把我铐住。”

沈圆微怔,再笑起来的时候已重新走近,他蹲到与坐着的她同样的高度,呼吸微促地混着烟味吹上她的鼻息,“姐姐说得对,我多么想就这样把你藏起来,锁住,只有我一个人看见。”

他已是很久没有发病。

岑迦听出他喉腔里渐响的呼喘声,像揣了一只受伤嗫嚅的小狗,是烟,她飞快地摁灭烟头,烟灰屑屑掉上她的裙面,来不及去扑。

“沈圆你”

沈圆的面色逐渐失常,呼哧声大得害他整个人僵直又发抖,他倒在继姐腿间,久不发作的病这一次来势格外凶猛,岑迦看着都觉得窒息。

她可以借这次逼他放她走,要不,就死掉。

这个念头出现的像瞬时记忆,跳格两秒就消逝,他会死的,这样可怖的暗示慑住岑迦,她将他移到地板上,飞身去寻找那只她第一次来时拿的手包……在哪儿,沈圆把它放在哪儿了?

在进门的柜子上。

和手包摆在一起的是一串钥匙,看起来是沈圆随手扔在这里的可岑迦哪里有空想着去取它脱身,手指颤抖地启开内胆,还好,还好。

一只烟盒和一剂喷雾并排放在一起。

被捏住下颌喷进药剂之前沈圆已觉得意识不清,占据视线的是被岑迦烟头挑逗的那撮火,姐姐喜欢的,却能要他命的坏东西,是他把自己的命送给姐姐的,每次都是。

他笑不出来,可是思维渐渐清晰起来,他是故意的。

他赢了,用命赌来了姐姐的一回营救。

岑迦听到那催命的呼吸声终于慢慢平复下来,绞紧的心松弛,看着那张不再扭曲的脸,她心想,我干嘛救他,真是怪事。

就像她在国外的时候,朋友窥见她手包的内容物,奇异地叫道,“岑,你真是怪人,患哮喘还要吸烟,这是玩得起,还是不要命?”

她那时听了整个呆掉,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会为某个哮喘病人随身带一剂喷雾,而她有一只可以肆意吸烟的好肺哪怕他不在身边。

“姐姐,”枕在她膝头的人声音还很弱,足够藏住险棋赢家的侥幸与自得,“看,我没你不行啊,周末就陪我去吧。”

岑迦撤走她的双腿,任他滚回地板上,哪怕这个人差点就死在自己手里,“是你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