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成锦第一次吃到如此甜的东西。

小太监大多雌雄难辨，成锦又因为营养不良身体纤瘦，霍稹并没有把他认成女子。

霍稹总抿着唇看着她身上青紫的伤口，他说，“打回去。”

成锦只愣住，拉下被掀起的衣服，只道，“我是……个小怪物，这是应该的。”

霍稹也愣住了。

他难得生气，摁住成锦的肩膀，“你才不是小怪物！”

霍稹以为成锦是因为被阉割了才认为自己是个怪物。

可被阉割之前，至少是个男人。

霍稹才是怪物。

他这么认为。

他并不是男子，也不是女子，是个怪物。

霍稹颤抖着唇，那双少时便初具冷冽的眸子此时含着泪。

明明自己才是。

成锦也吓得哭，小小的指头抹着他的眼泪，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我不是小怪物，我不是……”

成锦自那日才活过来。

她的小哥哥为她哭了，她的小哥哥说，她不是怪物。

她平静的看着一般叫她小怪物一边抽打她的母妃。

母妃骂错了，她才不是小怪物。

她得离开。

成锦掩下眸里平静的暗色。

她知道这里最厉害的人是谁……叫皇帝，是她的父亲。

那日御花园赏花的大会，她激怒了母妃，女人气得双手颤抖，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嘴里恶狠狠的骂着。

“杀了你，小怪物，杀了你，杀了你……”

直直被与贵妃当年的定情信物引来的皇帝撞了个正着。

他看到瘦弱的孩的小脸青紫翻着白眼，看到当年极美的女人面色狰狞恐怖。

皇帝震怒，亲手踢开贵妃救出孩子，在一众大臣跟随下，只能下令赐贵妃白绫自尽。

成锦乖巧又颤抖的窝在他的怀里，让皇帝看得心疼的紧，只抱着瘦弱的小姑娘，柔声哄着。

自那天，成锦换上了漂亮的衣服与首饰。

她习惯了运用自己的优势，凭着可怜才能让御膳房的宫女姐姐给她留些剩饭，凭着弱小赢得霍稹的疼惜。

以及凭借与贵妃八分像的脸和被虐打的记忆，皇帝的愧疚，成了皇帝最心疼的公主。

皇帝膝下少女，只有成锦和另外一个姐姐，可那姐姐是个病秧子，平日里都少见。

她乖巧又黏人，连语气都是可怜兮兮，说着“母妃为何不喜欢成锦？”

“母妃去哪里了？”

“爹爹要永远喜欢成锦。”

“成锦最喜欢爹爹了。”

一身铁血的皇帝，把所有的柔软都给了怀里可怜的小家伙。

她小心翼翼维持着皇帝的爱。

成锦那日换上了最好看的裙子，奔跑着去找她的小哥哥。

霍稹只看见那飞舞的裙摆，便不再看成锦分毫，似乎完全不认识她，只躲闪着成锦的靠近。

“姑娘……你我授受不亲，莫要靠近。”

她的嗓子被贵妃掐坏了，只嘶哑着嗓音叫着，“小哥哥，你看看我……”

霍稹却躲闪着眼神。

他根本不敢看女子一眼。

成锦可怜兮兮的要揪他衣角，霍稹却怕得转身就跑。

成锦看了他的背影很久。

那日之后他便随着父亲回了边疆，自此再也没有回来。

成锦骨子里是强势和高傲的，是贵妃的性子。

可她却没有贵妃的蠢笨。

为了生存才不得已卖了可怜，如今有了傲骨的资本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