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绕开他，径直走进楼道。

身后，隐约传来他压抑的、带着绝望的低唤。

“乔乔......”

“爷爷......他快不行了。”

“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顾家的恩惠，老爷子的几分照拂，在我脑海中闪过。

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不是一捧水，说泼掉就了无痕迹。

“好，我去。”

疗养院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顾老爷子躺在病床上，比上次见他，又清瘦憔悴了许多。

他看见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随即黯淡下去，化为深深的愧疚。

“乔乔......丫头，是爷爷对不住你。”他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

我站在床边，没有说话。

顾临渊上前一步，握住老爷子的手，“爷爷，您别这么说，对不起他的人是我。”

老爷子却不看他，只盯着我。

“当初要不是我让人备下的那杯药，你也不会......也不会被耽搁了这么些年。

顾临渊脸上血色尽失，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他转向老爷子，声音都在发颤：“爷爷，您说什么？当年......当年难道不是林乔心她自己......”

“她自己？”顾老爷子猛地咳嗽几声，气息更弱，眼神却骤然锐利，瞥向顾临渊。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老头子还没老眼昏花到那份上！”

“若不是我当年果决，哪能给你留下这么好的孙媳妇！”

老爷子喘息着，浑浊的眼中泛起水光。

“可现在看来，到底是留不住了......”

他叹息一声，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怜爱。

“丫头，你在顾家这么多年，我也早就把你当半个亲孙女看了。”

他转向顾临渊，语气不容置喙：“阿渊，把离婚协议签了。让乔乔走吧。”

顾临渊猛地抬头，眼中是震惊，是受伤，是更深的不愿。

“爷爷！您怎么能......”

顾老爷子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盯着顾临渊，一字一句，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难道......你要我......死不瞑目吗？！”

顾临渊浑身一颤，眼里的挣扎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看看床上气息奄奄的爷爷，又看看我。

最终，他颓然垂下头，接过旁边助手递来的笔和文件。

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利刃割开心脏。

“顾临渊”两个字，留在了离婚协议的末尾。

顾老爷子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释然。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下一秒，他头一歪，手无力地垂落。

仪器发出刺耳的长鸣。

顾老爷子，断气了。

11

顾老爷子的遗体，在助手的安排下，被送往火葬场。

顾临渊走到了我跟前，

“当年下药的事，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悔恨。

我迎上他的视线。

“顾临渊，我解释过很多次。是你，从来没信过我。”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高大的身躯，在这一刻，显得如此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