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她们继续在青甘环线穿行,走过了张掖七彩丹霞、嘉峪关、敦煌莫高窟,也穿过了无人区的荒滩与戈壁。风沙吹满了鞋缝,阳光在皮肤上留下灼烧的印记。

孟南栀随队观景、拍照、偶尔沉默发呆。她安静得像个旁观者,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注视,很少参与。

偶尔她会想起那个男人,在看到某个孤独的山头、或黄昏时分沉在地平线上的太阳的时候,脑海里便会浮现那张被帽檐遮住半边的脸。

然后会想,他当时拍的那张照片,究竟是什么样的。

旅程的最后一站是海西,靠近柴达木盆地边缘的一个小镇,气温骤降,空气中带着沉沉的水汽。

旅行团临时决定夜宿一晚,原计划的拍摄星空的行程也因云层过厚而取消。

傍晚,他们在镇边缘散步。天色渐暗,不知从哪里飘来一朵厚云,很快便下起了雨。

是骤雨,来的快,密密麻麻地砸在地上。

同行的几人四散跑进了路边的屋檐下,孟南栀则跑得远了些,没找到遮挡处,只能冲进一条破旧的巷子。

巷子尽头有个废弃的院子,木门半掩着,孟南栀推门进去,刚站定,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

他也抬起头,看到了她。

这一刻,空气像是短暂凝滞了。

“是你?”她讶异地开口。

男人没有表现出惊讶,只略点了下头。他的相机用防雨套罩着,背包靠在脚边,外套湿了一点,却依旧站得笔直。

“好巧。”她靠近一步。

他“嗯”了一声:“住附近。”

“附近?”

“再往北一点。”

雨点砸在屋檐上,发出沉闷的噼啪声。

他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雨,清晰地传进孟南栀耳朵里。

孟南栀顿了顿,忽然问:“你一直在这儿吗?”

“最近几个月在。”

“拍照?”

“拍风。”

“风?”

“风有形状,也有声音。”他说,“得看你怎么听,怎么记。”

孟南栀没太听懂这话的意思,便也没再追问,只看了看他脚边的登山包,还有那些褪色的贴纸,轻声道:“你去过很多地方?”

“算是。”

“一个人?”

“一个人。”

她轻轻“哦”了一声。

男人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是跟团走青甘线?”

她点头。

“这快走完了吧?”

“最后一站了。”

“还想走下去吗?”

她想了想:“不知道。”

他没接话,只是略略看了她一眼。

过了会儿,他问:“第一次来西北?”

“嗯。”

“感觉怎么样?”

孟南栀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想了一会儿,说:“像被风掀开来,吹得什么都浮出来。”

“浮出来什么?”

她笑了下,没有回答。

屋檐外雨势忽然大了些,打在地上的水溅起来,落在她的鞋面上。

“你呢?”她回问他,“你是哪儿风大去哪儿吗?”

“差不多吧。”

孟南栀安静下来,片刻后,她开口道:我叫孟南栀。”

“宁风行。”

雨势稍歇,天色却更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