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霞洛园,别墅静悄悄的,没有亮灯。
廖远停开了小灯,换鞋进屋,简单地洗漱完就上楼去卧室,刘学已经睡了,蜷着身体,露着一张小脸,他看了会儿,安静地走到床边,低头想吻他,眼的余光却看到桌子上放的信封,就在刘学给他的情书旁边。
封面上是歪歪扭扭的五个字,廖远停亲启。
廖远停皱眉,拿起信封拆了。
一张有些泛黄的稿纸,上面写着两行字,是一首古诗,有几个字还是拼音,廖远停越看越皱眉。
刘学今天回了家,那这封信……
他看看熟睡的刘学,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直奔李单卧室,李单睡意朦胧中听到廖远停的声音,差点从床上摔下来,他穿着睡衣就开门了,廖远停说:“开车,去彭怀村。”
李单愣了:“现、现在?!”
“现在。”廖远停拿着信,越看心越慌。
-白苎新袍入嫩凉。春蚕食叶响回廊。禹门已准桃花浪,月殿先收桂子香。
鹏北海,凤朝阳。又携书剑路茫茫。明年此日青云上,却笑人间举子忙。
很普通的一首诗,祝愿对方仕途顺利。
但徐喜枝有什么好祝愿他的?
除非,这是首告别诗。
李单慌的裤子都差点没穿上,拿了车钥匙就秃噜下楼,廖远停坐在车上,努力让自己不往坏的方面想,他不敢想。
黑轿在一片漆黑的夜中行驶,到彭怀村时,凌晨四点。
廖远停几乎是跑到那破败的院子,一把推开门,一片漆黑,李单有眼色的打着手机手电筒,他们来到老人睡的屋子,静住。
她安静地平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胸前,嘴角流着血迹。
廖远停闭闭眼,走过去。
这么多天,他没有感到疲惫,但在今晚,他忽然感到无法言说的无助。
“医生,找医生。”他胸腔起伏极大,声音嘶哑,却在李单转身的瞬间,叫住他。
她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李单全程大脑空白,反应不过来,甚至感到窒息。
廖远停缓慢地蹲下来,把头埋在臂弯里。
天亮了,他恍惚地想。
53
生,死。
廖远停唯一参加过的葬礼就是廖老爷子去世,那时他已明白人生就是场倒计时,只要生,就要死,而廖老爷子一生坚韧,独自生活,不愿和儿女居住,没有厚实的感情积淀,悲伤就像四月的雨,划过,但流不到心底。
但刘学不是,那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在两年前的春天被埋葬,两年后的秋天,同样被埋葬,廖远停想象不到刘学知道真相的反应,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抗住任何后果,他觉得徐喜枝或许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才骗刘学她要去很远的地方打麻将,但廖远停无法确定,错过最后一面真的是对的选择。
他想徐喜枝为什么喝农药自杀,又为什么祝他仕途顺利,他们短暂的几次交流并不愉悦,徐喜枝对他颇有意见,他也懒得多费口舌,无非一切都是看着刘学,他以为徐喜枝会让他善待刘学,但她没有,她就那么离开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在月下拿拐杖敲他,骂他是畜牲,不顾及他的身份,拆穿他虚伪的面容,廖远停捏着那封信甚至都有种不确定感,但冥冥之中他又能知道,这封信的祝福,只是单纯的祝愿,徐喜枝对廖远停的,刨除那些不满、愤恨、抱怨,她祝他金榜题名。
“去查,这里办葬礼的规矩。”
没有时间了,廖远停心中一片迷茫,他不知道徐喜枝和刘学其他的亲属,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刘学真相,不知道怎么安置她下葬,一切都太过突然,打的他措手不及。
他给窦静云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