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就不再管了。”曹云抹着泪,看着窗外的天,“我没办法,我也要生活,我救不了他,我不是个好老师。”

她拽张纸,擦擦鼻子:“后来他的学习就退步了,也不常来上学了,但不来上学,他也不用受欺负了,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是个好事儿,可能心里有愧吧,我就有意忽略他,再后来他又来了,可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经常发呆,或者突然大笑,大哭,正上课呢,跑出去了,又或是站桌子上大吼,摔东西,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同学的。”

曹云说:“他疯了。”

她沉默着,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再后来,他就辍学了,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我不知道他的疯……跟在学校遭受的有没有关系,所以我刻意回避,因为我良心难安。”

廖远停看着她。

她说:“对不起。”

出了学校,廖远停站在车旁,抽了三根烟。

学校对面是一大片田地,绿油油的,令人心情舒畅,满满是生命的活力。

所有的一切都富有生机,向上生长。

只有他的小傻子,埋葬在那年春天。

36

廖远停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万籁俱寂,唯有客厅亮着一盏灯,他推门换鞋,去厨房接杯水,外套搭在沙发上,看到茶几上放的画。

是刘学画的。

他看iPad时间长了就会画画。

廖远停坐下,端详着。

虽然很难分辨,但隐约能看出来是三个人,一个白发苍苍,一个身形高大,穿黑衣服,还有一个很小的人,他不会画四肢等,只会用大量颜料叠加,一层又一层,看起来乱七八糟,很不干净。

却像是一种默契,廖远停知道他画的是奶奶,他,和刘学自己。

不多时,传来轻微响动,廖远停放下画,看向走廊,对上老人沧桑的双眼。

她说:“我以为你会想找我聊聊。”

廖远停微微抿唇,点头。

“去院子里吧。”老人缓慢地移动着,“看看月亮,我已经很长时间没看过月亮了。”

廖远停开门等着她,一起和她站在石板路上。

夜风徐徐,一轮明月挂在当空,被几缕乌云遮挡,显得柔和。

“他在这儿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老人望着天上的月,慢慢道,“让他跟我回去吧。”

廖远停视线收回,额角跳了跳。

“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问我什么意思。”老人笑了,甚至还有些宽容的意味,“你比谁都清楚。”

“他在这儿很开心。”

“他在哪儿都很开心。”

廖远停笑笑,压下心绪起伏,岔开话题道:“两年前发生什么事了。”

“两年前……”老人紧闭着眼思考,很用力地想着,最终摇头,遗憾,“老了,记不起来了。”

廖远停可笑道:“忘了?”

“不该忘吗?”老人不解,随意道,“或许他本该痴傻。”

廖远停嗤笑一声。

老人看他一眼,也笑了,摇摇头。

乌云悄悄散去,明天是个晴天。

廖远停敛眸,声音微哑:“我不同意。”

老人很讶异,甚至惊讶,随后了然:“还没到时候。”

廖远停闭闭眼,深吸一口气。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手段,但她说的每句话,都能精准地踩他的高压线,让他烦躁,想捂住那张不长眼的嘴。

老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甚至带着笑意:“你感到被冒犯。”

“从没有人敢这么跟你说话,质疑你,又或者……拆穿你。”

“我说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