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情绪在之前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他生活优渥,背景优越,人生顺利,有什么好伤感春秋的?但在这一刻,他虽然看不到自己鬓角的发,但心也感到时间的流逝,他感觉自己有些老了。

与其说是老,更不如说是曾经那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锐气消失了,磨平不见了。

不孤傲的廖远停还是廖远停吗,他甚至这么问自己,不勇敢、不果断的廖远停还会是刘学想要依靠的榜样和前进的目标吗?他不敢问刘学。所以他沉默着,伸手摸了摸他柔顺的头发。

“参加许兴亿的葬礼,记得检查车胎、刹车、油门。”廖远停嘱咐他,“你们的身份我已经让窦静云安排了,陌生人搭讪不要搭腔,不要离任何人太近,更不能随意吃、喝,任何东西,戴好口罩,避免闻到危险气体。”

刘学一条一条谨记,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笑出声,反过来安慰他:“别紧张。”

廖远停说:“那是很危险的地方。”

“不一定。”刘学靠近他,“廖远停,其实我在想一个问题。你说撞你的人,知道你还活着吗?”

廖远停凝眉。

“我想是知道的。”刘学缓慢地按摩着他的腰,用了些力气,问:“有知觉吗?”

廖远停点头,他接着道:“有就好。你之前说过一句话,可能你自己都忘了。你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不是交流,是交锋。只有交锋,才是你来我往的关键,也只有交锋,才让沟通变得更具有价值与意义。现在的局面你比我更清楚,是敌我双方完成了第一回合,暂时的休场。敌在暗,我们在明,我们看似处于被动,但在明在暗,无非是角度,我们又何尝不是处于主动?”

廖远停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笑着:“你有什么想法。”

“按照第一回合的情况看,没有赢家。我们掌握了信息,但不够全面,他们的确出手了,但让你和李单活下来,无疑不是失手。所以我觉得他们下一步的动作,又或者他们这些人,不会轻举妄动,他们也不敢赌我们到底知道了多少,动多错多,所以……”

廖远停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他们接下来怎么做,全看我们怎么做。”

刘学点头:“对。”

廖远停还是劝他不要掉以轻心:“但这场,仗无论如何都是要打的,不论是今天,还是明天。”

“只要打,就会有结果。”刘学卖乖地看着他,“无论是今天赢,还是明天赢。”

廖远停忍俊不禁,“这么有信心。”

刘学点头:“那当然,邪不压正。”

邪不压正。这是一种具有理想主义的崇高精神,非常符合刘学十七岁的年纪。甚至在走出医院时,他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像奔赴新世界。廖远停艰难地移动到窗边向下看,车流与人群都像蚂蚁般窸窣忙碌,他甚至分不清哪一个黑点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头顶的阳光是温和的,秋天这个季节总是温柔的,风里带着丰收的喜悦,刘学深呼吸了两口感受,车水马龙的街头,他与步履匆匆的行人别无二致,又觉得还是有些区别,他怀揣着无法言说,也无人知晓的目标,这个目标让他觉得自己变得强大,能与心爱的人比肩。

他的状态非常好。誊都能感受到。他谨遵刘学的嘱咐,将车前前后后检查三遍,才打开车门让刘学上车。刘学坐稳后说:“誊,如果万一有任何突发情况,你必须活下来。”

誊沉默很久,都没有说出那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