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低头看着,将烟屁股扔进垃圾桶。

好可惜。

回到家,他开了台灯,背靠床,用铅笔一点一点画人像。

眼睛,鼻子,嘴巴,怎么画都不像。

画本撕了画,画了撕,没一会儿就扔满一屋。

他抱着腿安静片刻,下床将纸团都扔进垃圾桶,抱着廖远停的枕头。

夜是一张漫天大网,笼罩着所有的不堪和懦弱。苏婧和廖华恩坐在长椅上,谁都没有说话。

“白天我问李单了。”

苏婧看着他,“你知道许兴亿吗?”

廖华恩看向她,一字一顿,“许兴亿。”

“对,耳熟吗?”

廖华恩扭过去,没有说话。

苏婧起身走到他面前,眼睛红肿,“我问你,耳熟吗?”

廖华恩垂眸,没有看她。

“应该是耳熟的吧。”苏婧笑笑,“我们还一起吃过饭。”

廖华恩沉默的像一尊雕像。

苏婧揪住他的领子:“我当初就告诉你,别爬,别爬,你非要踩他一头,好了,现在好了,你是副省长了,人家恨不得把你儿子撞死,你开心了,满意了?”

廖华恩深吸一口气,拂开她的手,站起身,“我会查的。”

苏婧指着门口,“滚。”

廖华恩深深地看她一眼,离开了。

许兴亿。

廖华恩的拇指和食指摩挲,想起那天晚上廖远停问他对虚假脱贫了解多少。

虚假脱贫。

他重重地叹口气,望着车窗外漆黑的夜。

再周密的网,只要是谎言,就一定有戳破的那天。

重症监护室,躺在病床上的廖远停瘦了一圈还要多。

他睫毛轻颤,身上仿佛压着千斤重的石头。

重,累,疲惫,昏厥,疼痛,麻木。

那是一声急刹,伴随着剧烈的撞击。

回家。

心电图机的幅度猛然大了起来,插满管子的手微动。

刘学。

皓月当空,他睁开眼,缓慢地眨了眨。

134

廖远停醒了。刘学冲到医院的时候依然被拦在门外。他撑着墙,后知后觉地手脚发软,透过玻璃看到医生围在病床前说着什么。汗打湿他前额的碎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病房内,试图读懂医生的唇语,从缝隙中看到一丝廖远停。

消息是苏婧告诉他的。但他来时苏婧离开了。

没多久医生就出来了,刘学赶忙过去问情况。医生说人是醒了,但还需要多观察,具体什么时候脱离危险,还是个未知数,得看他的恢复情况。如果能将危险期度过,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刘学没听懂,“为什么醒了还没度过危险期?”

医生言简意赅道:“大脑醒了,身体没醒。”

刘学愣愣的点头。

医生走后,他看着那扇带着窗户的门,挪不动半分。无神地望了会儿,他去了走廊,坐在长椅上。

他抓了抓头发。

他有点儿控制不住自己了。那种想杀了整个彭怀村,弄死每一个欺负过他的人的痛苦卷土重来了。

他想不明白廖远停到底干什么了。他到底是有什么天大的本事查到了什么样的机密,让人想弄死他。

廖远停。刘学望着那扇无法推开的门,眼眶湿润,却笑了一声。

他知道廖远停醒了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仅凭着唯一没有崩盘的,最后一丝理智冲到医院。但事实是,他依旧命悬一线。是他隔着千山万水开了一枪,没有子弹,只有声音,震的刘学耳膜生疼。

你为什么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