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是,他一想起李君的那张脸,还有他这些年是怎样与自己针锋相对的,就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
郁瑶闻言,低了低头,脸上现出一丝为难,“父君,阿瑾才七岁。”
虽然她一贯懂事,知道自己父君在深宫中度日不易,心里不畅快,尽量不与他争执顶撞,可是这一回,她却也忍不住觉得父君有些狭隘了。
七岁的孩子,刚到进御书房的年纪,能懂得多少事?何况郁瑾活泼烂漫,似乎天生与她投缘一样,总是跟在她这个皇姐的屁股后头转,哪怕李君明里暗里不愿意,试图阻拦,也从来没能消减过她对郁瑶的热情。
一来,郁瑶也是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妹妹,并不愿因父辈之间的争斗而影响了二人之间的姐妹亲情。
二来,彼时刚满十二岁的她,因为女皇的格外青眼和有意教导,已经明白了,她的格局注定不能陷在后宫那些波云里。如无意外,未来会成为女皇的她,假如身边没有一个信得过的人,会很孤独。
他却丝毫不买郁瑶的账,反而怒气更甚,“七岁又如何?都说三岁看到老,你怎么知道,李君没有蓄意教养他的好女儿,有意接近你,有朝一日给你下冷刀子?你是大周的储君,我亲生的嫡女,做什么去同这些庶女混在一处?”
郁瑶终究忍不住,微微皱了眉,低声道:“父君慎言,您是当今凤君,一国之父,哪里有什么嫡女庶女,终归全都是您的女儿。”
她这话,实属是在为他着想。这般狭隘之言,万一传了出去让别人听见,该如何揣测他的德行。
他却已经被气昏了头,不敢相信这个向来乖巧贴心,对他言听计从的女儿,今日竟然为了一个庶女,他的敌手的女儿,在这里同他争执,对他出言不逊。
“你,你……好得很!”他气得双手发抖,指着面前的女儿,“你在御书房都学了些什么东西,如今竟敢回来指点我了!”
郁瑶望着怒不可遏的父亲,无奈道:“父君不要生气,儿臣绝无这样的意思,儿臣身体发肤皆受之于父君,如何敢忤逆您。”
顿了顿,她又低声道:“只是,父君还请听儿臣解释。阿瑾皇妹天真可爱,并无害我之心,且母皇也叮嘱我,要友爱姐妹,不论是在御书房还是平日里,都多领着皇妹一些。”
他怒发冲冠,双眼怒视着这个虽低着头,却脊梁挺直,摆出一副不轻易屈从模样的女儿。
在他的印象中,即便女皇如何冷待他,视他如无物,所幸这个留着同样的血的女儿,当朝的皇储,他后半生的指望,好歹一向是对他言听计从的。
他知道,自己不是温柔包容的父亲,脾气上来时,对女儿常有训斥,甚至也不是没有打过,但郁瑶从来不会怨恨他,只会过一会儿垂着头走过来,摇摇他的手,低声说:“父君不要生气了。”
然而今日,郁瑶却一反常态地顶撞了他,与他寸步不让。
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儿。他竟没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长得这样大了,身板开始拔高,从前只能扎丫角的细软头发,如今也能束成柔顺的发辫了。
她出落成了少女的模样,能够脱离他掌心的模样。
他忽然觉得,一股更强烈的怒气从心底升起,他用冰冷的目光望着她,讥讽地笑着,“本宫养了你十二年,你的哪一件事,不是本宫亲手操办的?你那个母皇,每个月才能看你几眼?如今你倒好,对她的话惟命是从,把本宫说的都当耳旁风不算,还顶撞起本宫来了。你却须知道,她冷酷薄情至此,你还以为她对你这个女儿,有几分真心?很好,你很好!”
屋内一时极静,郁瑶似乎突然不认识他了,用一种很陌生的神情看着他,身旁的侍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他胸口微微起伏,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