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娇儿走出门拦住了他们,打开竹篾盖子来瞧,笑道:“这么大!一个就有小半斤罢,哟,你瞧,你这还勾着那个还往外爬呢。”

这穿堂偏僻,往常不大有人来,可只说句话的功夫,就忽见不远处的巷口拐来个男人。那男人一身青衣,走路没声儿,临近了才让一个小厮瞅见。

婉婉嘱咐过,吃螃蟹这事不许外传,众人忙要搬着篓子院里去,架不住人家已经快到了跟前。桂娘急中生智,三两步提裙子走下台阶,坐在那螃蟹篓子上,整整裙子,叫裙角挡住竹篓里的光景。

她袖子里还有吴娇儿给的一把瓜子,于是掏出来只装作嗑瓜子,一边磕一边哼段《袅晴丝》。她穿着银红比甲儿与白绫子裙回乡两年,离曾经的噩梦很远了,她渐渐也穿回了女子的衣裳。

飞鬓的吊梢眼与薄薄的朱唇,乌浓的鬓边缀着一点红绒花,仍有戏台上伶牙俐齿的余韵。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

才哼一句,那男人近在咫尺,她看清了他的面貌,忽然停住了。

并不是因为他好看他穿黑衣,皮肤苍白的,不知怎么白得发了灰。那锋利而薄的眉目,天生就是让人忘记的脸。

可是她记得他,是祁王的手下似乎被叫做十八郎?

这人看着瘦削,力气却真大,在那个夏天,一把就差点把她拽脱了环儿。

他也看了过来,就那么一瞬,眼神锐利得没有温度。桂娘不寒而栗,把手卷紧了裙子,却不想正好露出竹篓的一角。

男人看见了篓子里的螃蟹,也没说什么,走了。

钗头凤(四) <银瓶春(奶酥)|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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钗头凤(四)

婉婉叫在花园卷棚里摆酒,趁夜色悄悄带人过去。

快到临走的时候,吴娇儿却忽然说来了月事,吃不得凉,去不了了。婉婉去看了她两回,她都卧在床上起不来。没柰何,只得叫茶房熬粥送来,自己携了桂娘和两三个小厮丫鬟,小心翼翼往花园子里去。

一路抹过女墙,走到小卷棚跟前。

婉婉吩咐了下人们在廊下自在吃酒吃螃蟹,只和桂娘进了卷棚。

里头没点灯,怕招蚊子。当地又放着一架天水碧洒金纸屏风,遮住了窗外灼灼的月亮。婉婉正对着桂娘自谦这五百钱的螃蟹宴多少寒酸,转头往八仙桌一瞧,吓了一跳。

“这……这是厨房送来的?”

只见桌上铺红毡,冰盘堆糕饼,玉壶泛琼浆;桌旁设小几,炉瓶三事、茶具漱盂一应俱全,铜炉袅袅焚百合香,瓷瓶斜插秋芙蓉,虽未见得是什么名贵的窑器,胜在搭配得宜,趁着青白夜色,倒也颇有几分贵气。

自然,顶要紧的还是桌上当中两只竹屉,婉婉打开,一股子鲜甜热气扑面而来,白雾绕绕中看见红红白白的蒸螃蟹。另有一只大白瓷盘,摆着四五只壳子,金脆焦黄,像是炸过的,底下覆着肉,花香里隐约闻着葱姜和甜油酥的香气。

桂娘久未吃过荤腥,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可连婉婉也愣住了,瞅瞅螃蟹瞅瞅桂娘:“五百钱.......能置办这么些好东西?”

“你想得倒美。”

昏暗的卷棚里忽然听见人说话,那冷冷的男人的声音,三个字也能透出讽刺。婉婉吓了一跳,忙回过身,只见那浅碧屏风后亮起了朦朦的一团灯火,在上面映出一个人倚卧的影子。

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厮走出阴影,叠起了一半屏风,露出后面的一张矮榻与榻上的男人又是李延琮!

惊吓之后,婉婉泄了气,扶着桌子无可奈何望着他:“你是做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