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吃得酒浓,也不知在想什么,蓦地气不打一处来。身不由主下了榻,趔趄着步子出了门,跌跌撞撞冲到那房前,上去便踹门。

门闩着,踹不开,怦怦作响。

众人吓了一跳,送菜的,打杂的,搂着美人看野景儿的,都怔怔看了过来。一旁有个喂鸟的小厮斗胆上来问询,反被他一把揪过领子来呵道:“把门给我撞开!”

小厮吓得嘴都瓢了,“老爷,有话,有话好好说啊,老爷。您……您这是找谁?”

李延琮瞪了他一眼,他那眼神是风浪里历练过的,狠起来是真狠。小厮腿也软了,身子直往下坠,又听他道:“去叫人来!迟一步,看我不拆了你的店!”

他一甩手,把小厮摔在地上,回身扶住门框,却正迎上门被从里面打开。

穿月白圆领袍的裴容廷立在门口,是整个穿堂唯一一张气定神闲的脸,廊下羊角灯明,让他冷白的皮肤上有灰阴的雨的影子。

他发觉李延琮衣冠不整,满身的酒气,微微挑了挑眉。

“将军有何贵干?”

李延琮头昏脑涨,想站稳了都得扶着门框,可不等他说完整句话,竟提拳照他脸打了上去,“往这儿吃花酒来,你倒逍遥!”

裴容廷真没防备,生生受了他一拳,往后趔趄两步,却更让李延琮更得了意,扑上来把他往墙上压。裴容廷唇角青紫一片,人也变了脸色,抓住他手臂呵道:“你疯了么!”

旁边似乎也有人赶来劝架,李延琮理也不理,一手解了佩刀丢在地上,再扬手,照着裴容廷心口便打。裴容廷略躲个过,不可思议地望着李延琮。

远远的,一道闪电劈进窗外的天井,照亮了他眼底狰狞的狼狈。

雨要下大了。

外面人声攒动,叽哩哇啦地躲雨,仿佛这连绵雨天攒了许久的阴霾,一口气倾泻出来,连带着把那个人间也关在外头。裴容廷是个克制的人,可也有他自己的感情为了个肖想自己妻子的人殚精竭虑,说不恨是假的。

他这样的人,忍耐到了一定的程度,反比常人更觉得酸痛入骨。

这场大雨来得,倒好。

他的心沉了一沉,拳头再砸上来的时候,竟也顺势揪住了李延琮的领子,一把往前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