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欧阳然当年不娶之恩。”

“要不是他的错过，哪来这段跨国神仙爱情！”

铺天盖地的新闻席卷，哪怕蜷缩在天桥下的欧阳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满脸胡茬，瘦得脱形，蜷在破旧纸箱里，身上的外套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已经辨不出颜色。

肝癌晚期，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波涌来，欧阳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几天几夜，他连一口水都咽不下，只靠着点滴残余的意识苟延残喘。

他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了。

这些日子，他反反复复地回想，夏宁第一次站上领奖台的样子；

想她喝醉后脸红耳赤的模样，想她怀着孩子，被他亲手推进手术室，醒来后，他却忙着在照顾那个贱女人！

那时候的夏宁应该也跟自己一样疼吧？

欧阳然越想，心越疼。

越疼，越觉得自己混账、愚蠢、罪该万死。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欧阳然知道，自己又开始做梦了。

梦里，他和夏宁穿着婚纱礼服，在斐济岛的夕阳下许下誓言；海风拂过，她的头纱飞扬，他牵着她的手，吻她的额头。

画面一转，新婚的他们赤脚奔跑在沙滩上，笑着，闹着......

忽然，夏宁怀孕了。

他伏在她的肚子上，听着胎动，温柔地吻着她的肚皮。

再后来，她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女儿，笑眼弯弯地看着他：“欧阳然，以后把她也培养成体操冠军，好不好？”

他想说“好”，伸出手，想去抚她的脸，可手刚抬到半空，再也撑不住，无力垂落。

欧阳然睁着眼，死在了天桥下的寒风中。

城市灯火通明，可再没有人记得，他也曾是那个站在领奖台上，英俊、意气风发的男人。

......

电视新闻里传来主播的声音：“今日清晨，河段桥底发现一具无名男尸，警方初步判断为病发身亡。经查证，死者是欧阳企业前掌门人，欧阳然。”

“欧阳然？”夏宁微微一愣，眉头几不可察地皱起，脑海里那道身影浮浮沉沉，许久才在记忆的深处找出模糊的一角。

她低头看了一眼正在地毯上玩积木的两个女儿，听见厨房里丈夫笑着问她：“宁宁，晚饭想吃你最爱的番茄牛腩吗？”

她淡淡一笑，收回思绪，关了电视，轻声应道：“好。”

欧阳然的名字，还没在心头泛起一丝波澜，就被日常的烟火气息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