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倏忽瞪大眼,他肯定调查过我,否则怎么会知道我最爱的吃法,连花豹都没告诉呢。
但他这样一脸仿佛丧妻之痛的表情,说不定是想吸食我,救回他的心爱之人。
绝无可能!
我看准时机撞开他要跑,哪知我们虽同为茉莉,他却稳如磐石,反而我摇摇晃晃险些跌倒,他趁机握住我的手腕,那只有弯曲伤疤的手腕,他显然也摸到了,失神的刹那,我挣脱他,跟随早早冒出的那朵云跑起来。
没能跑过去,再次被他抓住,浓烈的茉莉香让我头疼欲裂,我怒吼道:“滚开!不要再靠近我!”
他这回很听话,松开手不再追来。
可见有同类不见得是好事,万一同性相斥,岂非两败俱伤。
这次兜风就这么不愉快地收场了,花豹急得把他那些见不得人的鸽子都放出来才找到我,他没怪我,让我睡了一觉,问我那天有没有遇见什么人。
潜意识里,我不想让他知道另一株茉莉的存在,于是我撒谎,说忘记了,我那时记性实打实的差,他不会起疑。
果不其然,他相信了我。
可自从那天起,我头疼的迹象愈发严重,这个是无法撒谎的。
我想你们没有吃过这种苦,就好像时刻有两名壮汉在你太阳穴处抡锤子,时而尖锐时而沉闷,脑袋里尘土飞扬,雾蒙蒙的,对生实在没什么渴望。
我又见到啄木鸟先生,同样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因为我再次睁眼,这世界又成了陌生的世界。
各色陌生人从我面前经过,我似乎能将他们跟我那光怪陆离的梦中人对上号,尤其是“花豹先生”,他在我面前总是一副憔悴忧郁的模样,十分容易对上号。
我不知道自己生了什么病,每次治疗过程都非常痛苦,不过我已感到麻木,疼痛却好像转移到他的身上。
有回他的俊脸都拧在一起,我安慰他:“别伤心,我又不疼,还是我病得快死了,你在提前为我哀悼?”
他叫我别胡说,还画了十字架手势,请上帝原谅我,我笑话他太严肃,不懂玩笑,他说世上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做玩笑,除非是为自己所爱之人。
一个过于严肃的话题,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爱呢,大约是一种能扰乱人心的东西吧,我岔开话题,问:“这么久了,还没问您尊姓大名,尽心尽力救治我,莫非是上帝派来的安琪儿?”
“秦泓,叫我秦先生就好。”
我没有问我与他何种关系,他也没有说,我想这是很好的,或许我即将不在人世,不必再徒增烦恼。
可是他出乎意料地对我好,好到简直有些不像话,我见过他同属下在一起的模样,岂与那蹲下为我擦拭脚底泥的是同一人?
是人就有好奇心,终于有天我忍不住问他为什么,他坐在我的身侧陪我晒太阳,他应当比我年长几岁,眼角有细小的笑纹,他微笑问我:“为什么这么问?”
我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总归不会毫无缘由吧。”
他的笑容渐渐淡下去,你看,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社会法则。
这个问题真的难倒了他,他思索很久很久,我盯着他奇怪的灰色瞳孔,里面仿佛奔腾过万千思绪,许久后,他轻轻回答我:“可能是因为你很漂亮。”
我哑口无言,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种答案,甚至在心底隐隐期待他说出那个字,但最后我只能不计较地笑了笑。
生病把我折磨得形销骨立,精神错乱,在某些疼痛的间隙我突然非常想了解我的生平,我姓甚名谁,从何而来,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沦落至此?
我在秦先生书房上锁的柜子里发现一本日记,至于我为何要开柜,又如何知道密码,我归功于脑海中某个陌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