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更难听的话，慕青没有说。

顾浅这个人，自恃美貌，嫉妒心却又极强，她那一双漂亮到极致的媚眼常常浮满忌怨，盯着慕建同，几欲盯进他的骨头缝里去。

但凡慕建同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她便可以阴阳怪气地数落上一整年。

就因为某年慕建同在家庭聚会上，多问了白伊一句话，顾浅便非闹着说他在外面养个中文系的女大学生做小老婆。

那时候慕建同总默默承受这些一切，顾浅又是翻来覆去的性子，时好时坏，慕青还当这是一种夫妻间的情趣。

不知被慕青的哪句话戳到了痛处，顾浅猛地扯住慕青的头发，遽然将她推倒在地上。酒精彻底摧毁了她的理智，混着酒气的浊重呼吸，似刺鞭般猛力扑打在慕青的皮肉上。

那些不堪公之于众的肮脏往事，都被酒精陡然催发出来。

“你还有点良心么？”

“你去大街上问问，谁他妈愿意平白无故养你这个白眼狼十年？”

“为什么你爸要去收养别人，还不是因为你是个没得救的烂胚子。”

地面的碎玻璃扎进慕青掌心，痛苦却像是被麻痹了一样，感觉不到。

顾浅蹲下来，眼底攀上可怖的血丝。

这十几年来的恨，都化成涌到喉管的一把猎刀。恨不得捅杀了这个拖累她的孽种。

“我真后悔当初把你生下来。”

“你和你那该死的亲爹一样。”

“就是个冷血的怪物。”

骤地一声闷雷劈头滚过，煞白的光火划过天际，猛然炸开，扯破了穹顶。

顾浅终于醉得瘫倒在地，彻底浑浊失控，迷乱不同了。

慕青挪动僵麻的手腕，垂头望见掌根被碎片扎得一片血肉模糊，娇嫩的皮肉沾着血翻出几道粗口子。她连眉心都没动一下，扶着桌沿慢慢站起来。

浓浊的液体滴覆在皮肤上，慕青只感到阵阵的麻。倏忽间，她彻底失去了所有对疼痛的敏感度。

脚步缓沉地走到大门口，推开门。狂风呼啸着卷席进来，庭院的花草被鞭挞得瑟瑟惊慌，嚣张的尘土翻卷在半空中。

隐约看见那辆黑色的领航员，停回了院墙外。

她往台阶下走，一脚踏了空，顷刻间失重。

墨云密笼的天幕，骤然坠下雨来。

这闷夏啊，终于走到了头。

一霎风起雨落，她在栽倒前，只想着。

落雨了，那出门卖货的小聋子到家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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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小聋子，同早从车棚推出他那辆破旧不堪的大粱自行车，多好笑啊，连刹车都没有，前头的尼龙袋里扛着他连夜赶织的凉席。

他骑着出了校门，又折返。

透过长廊，看见那扇小方窗棂后的红帘布，被风吹起一角。

他摇响了车铃，和自己的心上人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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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许出门时已经有些晚了，慕青早上抱着他哭了很久，他便知道今天她是要走的。

他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爱哭的女孩。

也没见过，那么爱笑的女孩。

满口的谎言，拙劣地挂在脸上。

可他偏就要信，偏就要喜欢。

所以当慕先生将领养协议推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校长把他拉到一边，愤然地训斥：“我的孬娃儿！这么好的机会，菩萨都把饭碗捧到你跟前了！你到底在想啥子？你去了他们家，就等于走出这破山沟沟了唉！”

校长脸上布满惆然激愤的表情，他那嶙峋高耸的颧骨周围沟壑纵横，双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