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已经是十八岁的老狗了,仿佛预感到了自己寿限将至,开始往家外跑,听爷爷说,它这是打算死外边,不想让主人伤心。
有几次遛狗,包子明明都走得颤颤巍巍的,还要耍聪明,自己解开链绳,朝离家很远的地方走。周商寰便会跟在它身后,直到包子走累了,再打车将狗带回家。
自那时起,周商寰就给包子的项圈上留了自己的电话和地址,即便真的跑丢了,也能找回来。
他不要包子死在外边,那是他的狗。
这天,包子趁着爷爷出门遛弯开门的时候,再一次悄悄跑了出去,周商寰发现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他立刻下楼去追。包子平时会在公园待一会,小小的身影,却是老态龙钟的身体,蹲在地上,像是在等那只永远等不到的阿拉斯加。又像是把自己蹲成短暂的永恒。
周商寰觉得,半个小时的时间,包子应该还在公园里,可到了公园之后才发现,它不在。
周商寰是在四处找包子的时候遇见裴夏的。
彼时上海已然盛夏,荷花盛开的季节,湖中大片大片的粉白,可惜,是个阴雨天。湖天相接的远处,是阴沉的苍色。
“商寰,”裴夏一身浅蓝色连衣裙,拨开唇边的长发,挽在白皙的耳后,朝着他走了过来,“真巧,能在这遇到你。”
湖上的桥面车辆缓行,周商寰没有迟疑地走过去,“裴夏。”
多日不见,裴夏似乎瘦了些,但是眼睛依旧亮亮的。也依旧很安静。
“我的小狗跑不见了,我来这找它,你呢?”
裴夏:“我带的家教就在附近,刚刚结束家教,正准备去坐公交。你的狗丢了,我陪你一起找吧。”
二人沿着马路,一路往北。这一路上,裴夏的话很少,一直是周商寰在问。譬如家教的小孩乖不乖,坐公车要坐多久,家教时间要多久。
而裴夏在犹豫一番后,终于问出了那句话,“商寰,你想好了吗?”
已是八月,距离上次两人谈分手已过去一月。周商寰却始终没有联系裴夏。
原因很简单,他想好了,只是担心裴夏受到伤害。
“裴夏,我还是不能跟你在一起。”
天空忽然更阴沉了。裴夏的长发和裙子被微风吹起,她停下脚步,侧头看向周商寰,“你想好了。”
“嗯,是的。”周商寰的声音有些闷。
裴夏笑起来,“那好吧,我也不用总想着这事了。”
女孩的心里早有预感,可不到最后一刻,总是会给自己希望。她不是不喜欢,但是喜欢也要双方同意。而她做不来死缠烂打的事,所以只能大方地放手。
周商寰看着眼前微笑的女孩,眸光一顿,“裴夏,你真的很好,值得更好的人去喜欢。”
裴夏说:“我一直认为你最好。”
她认识的周商寰,自信,张扬,夺目,有种全世界都归他的恣意。这样的人,遇上了就会让人主动为他停落目光。
“我不配。”周商寰说。
他一直是个自信的人,绝不会自贬。哪怕他真的错了,他也觉得是世界错了,他独醒。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桀骜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痛快地体验一把人生。
但是于裴夏,他真的不配。大概这就是过刚易折。他把爱情定的太过绝对,以至于追求的顶级纯爱在自己身上折戟,导致他生出糟糕的不配感。
但是任何事都有中间地带。爱情也不是绝对的。在一起,很好,不在一起,也不是不配。人本就是那样子的,不会因为谈了场无疾而终的恋爱而自我价值贬低。人还是那个人,不过是没在一起罢了。
裴夏便是如此,所以她不明白世界上最好的周商寰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