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迟,这时候的雨退了寒气,风也软绵绵,冰河化冻,城外新芽遍地,雪洗山峦,娟然妩媚。

挽郎跟随在队伍末端,喑哑哀哀唱着挽歌“薤上露,何易晞”闻着落泪,亲者悲痛。陆明月随行在送葬人群里,看着李渭牵着长留走在前,感慨万千,一抔黄土一杯酒,新垒坟茔如满月,死去的人就此一了百了,活着的人继续煎熬,等着年年清明再来烧香送酒,祭扫亡灵。

赫连广面色平静,在衣袖遮掩中捉住了她的手,任凭她如何甩都甩不开,他在想,她是他兄长的未亡人,当年是不是也是如此,披麻戴孝,呜咽唢呐,牵着嘉言走在这样的凄风苦雨里,想一分,他心里就要疼上十分。

春天心内盘算许多日,这天独自一人出了坊门,去了甘州城的开源楼。

开源楼并不太起眼,做的却是日进斗金的营生,却是段家开在河西的局面,主事人是曹得宁他已从长安回来,今日有批江淮香茶要到,已经约好典合城的胡人来看看货色,贩到西边去。

前庭的徒儿跑来三四趟,道是有个脸生的小姑娘要见他,曹得宁心内嘀咕,趁得空出来瞧一眼,看着是个眼生的姑娘,再定睛一看,却是上回李渭在红崖沟救下的那个少女。

曹得宁倒是有些疑惑,上前来作揖,笑眯眯的道“小娘子,你的伤可好全啦”

春天点点头,行礼谢过他“多谢当日老伯搭救之恩。”她顿了顿,抿唇问道,“请问,段公子回甘州了么”

曹得宁以为她来寻段瑾珂道谢的,却又有些不像,摇摇头“我家二公子这半年怕是不来了,女郎找二公子可有何事”

春天斟酌再三,不知如何开口,犹豫之下,问“段公子是不是与当今靖王相熟”

曹得宁未料她说出这句话,心内石头投井般咯噔一跳“小娘子说的是哪个靖王”

春天愣了愣,接着道“普天下只有一个靖王爷,府邸在长安永安坊,曾经掌管上原军,如今命管工部任事的靖王爷段公子救我时候,我依稀记得,段公子有跟旁人提到过靖王府的老王妃。”

她记得,那时候有人说,靖王府的老王妃要做寿,靖王府正等着一批海西布裁衣做样子,她在半昏半醒中听见,一时心急,以为又回到了长安,一口血吐了出来。

段家和靖王府这几年关系走的近不假,这位姑娘倒是有些蹊跷,曹得宁心想,珂哥儿吩咐曾过他问问李渭,当日救起那位姑娘状况如何,李渭回他只道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并未提任何旁的。曹得宁里疑惑越来越大,语气缓下来“请问小娘子是”

“我和靖王有一些渊源”春天垂下眼,极轻的道“我有位亲人是靖王府里的人,只是路远闭塞,许久不曾联系,我想若是段公子与王府相熟,可否为我带句话”

她婉然咬了咬唇,鞠躬道“我知这样十分冒昧,不情之请,万勿见怪。”

“请问小娘子贵姓”曹得宁笑道,“

贵亲如何称呼”

“我姓薛。”春天答道,“是我的一位姑母,我这个姑母,是靖王的一位如夫人,府里头唤她薛夫人她有位兄长,是户部司门员外郎”

“可是那位薛夫人”曹得宁捻捻长须,长安城谁人不知,靖王喜获麟儿,正月末为长子做满月酒,大宴宾客,连皇上都赐下洗儿钱,也听说这位薛夫人才貌双绝,靖王爱若珠宝,“可是去年为王府添丁,出自户部薛侍郎薛广孝大人家的那位薛娘子”

春天脸色大变,半日呐呐道“确是”

曹得宁笑道“原来竟是。”曹得宁唤人沏茶上糖果儿,“还不知小娘子名讳,请上座,我这就修书给我家二公子。”

春天只顾问“我姑母如何为王府添丁我竟然不知”

“薛娘子去岁末为靖王诞下王府长子,正是除夕夜里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