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曹氏倒是请人简单的教了琉璃些乐舞礼仪。时下流行的软舞健舞她都略知一二,这剑器舞却是从未见过。她忙掂起脚尖往里看,却只能看见那舞剑之人那偶然露出的一个后脑勺和时而矫若游龙,时而团如满月的剑光。

看了片刻,琉璃忍不住从人缝里挤了进去,这才看见,舞剑之人是个身量甚高的男子,那剑光吞吐游走,恍如活物,舞者来去如风,迅捷如雷,偏偏一招一势又清清楚楚,端的是个中好手,那吹笛之人也是个年轻男子,身上的冬袍上打着好几处补丁,神态却极为从容适意。

待得笛声吹到最激越处,剑舞者的长剑突然脱手飞了上去,高高的抛入半空,又闪电般飒然落下,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刚想惊呼,却听一声轻响,原来那剑已纹丝不差的落入舞者所持的剑鞘之中,四周顿时彩声如雷。

琉璃不由也目眩神驰,这才看清剑舞之人年纪也不大,旁若无人的傲然立在那里,只转头向吹笛人拱了拱手,“多谢!”吹笛之人呵呵一笑,答道:“痛快!”两人竟不相识,却是相视一笑,各自排众扬长而去。围观之人也慢慢散开,有人拿出了箫笛琵琶诸样乐器,挽臂踏足的重新舞了起来。乐声悠扬,舞姿欢快,夹杂着“新买五尺刀,悬著中梁柱”的响亮歌声,虽然午后的寒风越发凛冽,人群中那股欢畅恣意的热力却几乎可以直冲云霄。

琉璃一时不由目眩神驰,耳边似乎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惊叹:这就是大唐!这就是如朝阳初升般的大唐……出神间,突然身边有人惊咦了一声,“库狄大娘?”

第2章 人为刀俎 我非鱼肉

库狄……大娘?琉璃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叫自己唐人称呼女子通常都是姓氏加排行再加个“娘”字,所以她的这具身体自出生起就成了如假包换的“库狄大娘”,这真是一个令人泪流满面的人生开端……

只见说话之人大约十六七岁,穿着件本色的缺骻夹袍,头上戴的是时下最流行的黑色浑脱毡帽,帽檐下露出一张轮廓鲜明的俊美面孔,眉目深秀得有如同墨笔勾勒一般,此刻眼里分明满是惊喜。

琉璃眨了眨眼睛,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一方面是被对方的美貌所慑,另一方面也的确不知该说什么。

少年眼里的惊喜慢慢淡去,“大娘莫非认不得三郎了?”

虽然家里仆人也是这般称呼自己,但被一个初次见面的美少年叫做大娘……琉璃心里再次飚泪,却只能点了点头。

少年勉强笑了笑,“某乃穆家三郎,四姨原先常带大娘来家作耍的。”

琉璃脑中突然划过一个隐隐约约的印象,脱口道:“穆家表兄?”

穆三郎的眼睛顿时一亮,“大娘记得了?”

琉璃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记不大清了,表兄莫怪。”记她是记不起来的,只是蒙对了一回而已。她听家里下人说过,她母亲安氏出身胡商巨贾之家,族人也多以行商为业,有个堂姐嫁的便是在崇化坊开布庄的穆家,因住得不远,原是常走动的。但库狄延忠最爱端着名门之后的架子,虽然吃穿住行都靠着安氏的嫁妆,却看不上这些做商贾的亲戚,曹氏更不愿家里再有安氏的影子,安氏死后这些亲戚都断了来往。这少年既然姓穆,又叫母亲四姨,多半就是那个穆家了。

穆三郎怔了怔,又上下打量了琉璃两眼,神色颇为奇异,似乎有些困惑,有些欣慰,还有些怅然。琉璃猜测他或是听说过自己因伤心母亲去世而病傻了的传言,刚开口说了一句,“表兄有所不知……”却听背后一声冷哼,随即便是一个压得低低的熟悉声音,“阿姊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么?怎地如今一口一个表兄了?”

珊瑚不知何时已牵着青林走了过来,眼神不善的扫了琉璃一眼,昂首走到她身边。

穆三郎似乎认得珊瑚,向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