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肃了一些,“诸位想来也已知道,这西州的粮米眼见就要筹备完毕,此事莫说诸位猝不及防,便是苏公子也十分意外。今日公子还特意去衙中求见过都督,请他三思,既然西州本地还有余粮,又何必去收那胡商千里迢迢运来的高价粮米?难不成为了胡商得利,便可置本地高门于不顾?”
这话说得……堂中诸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极其复杂的神色,再转头去看卢青岩时,目光也变得越发晦暗起来。
卢青岩恍若不觉的叹了口气,“可惜,麴都督却死活都是不肯,一时说是已是征过一回粮米,一时又说不能失信于商贾,公子几乎把嘴皮磨破,都督都不曾改了主意。”
此事自然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麴都督平日再是大度,此事上定然也是气恼的,苏公子的求情无疑于火上浇油,而都督既然今日把这番话说出了口,便也再无回转的余地……众人的心情不由愈发低落。
卢青岩又接着说了下去,“苏公子只得又回禀都督道,如今西州粮米充足,不必为了怕人以粮米酿酒而提高酒税,请都督不妨把酒税降下,何必因小故而落下与民争利的名声?都督却依然不应,公子恳求再三,还被闻讯而来的麴世子抢白了一通,唉!此事说到底,终究是西州之政务,公子不好强求于人,因此也只有让下官跟诸位赔个礼了!”
眼见卢青岩又是深深的作了一揖,张怀寂忙按捺住情绪,上前扶起了卢青岩,“这如何敢当,此事苏公子已尽力,我等……感激还不来不及,哪里当得起公子的赔礼?”他这“感激”二字说得多少有些勉强,堂上诸人心里也都是一片雪亮,苏公子此举表面上看是帮着大伙儿求情,实际上却是把大家的退路都已全部堵死。可事已至此,正如张怀寂所说,他们难道还能因此再得罪了苏公子?
卢青岩站直身子,连连摇头,“此次之事,苏公子的确是有负诸位所托,只是公子有云,来日方长,苏大都护既然奉命统领西疆,自然要讨平宵小,令西疆无癣疥之忧,诸位手中粮米,又何愁派不上用场?”
也就是说,苏大都护还会用兵,还会征粮?众人心头顿时松了一些:正是,来日方长,自己当初之所以决定与苏公子亲近,图的不就是一个来日方长么?
祇族长也点了点头,“我等多谢大都护体谅,不知苏公子如今有何差遣,还望主簿明示。”语气却比刚才那次诚恳了许多。
卢主簿笑道,“的确只是小事一桩,这粮米既已备齐,接下来便是运送粮草军资的诸般事宜,十余万石粮草要运到军仓,所需车马兵卒甚多,如今西州兵力空虚,几百府兵守城尚且捉襟见肘,哪里还能当得起运粮的重任?苏公子来西州后,曾听人言道,诸位家中的部曲仆从多有勇武之力,公子便想借这些人一用,待粮草运达之后,大都护府必会有回报!”
众人顿时有些面面相觑,此事的确不算甚大,只是蹊跷了一些。西州素来战乱频繁、民风彪悍,哪户高门不会养些私兵看家护院、守田收租?高昌国时,一族有几百私兵也不奇怪。如今的情况虽已与当年不能相比,每家挑上几十个人倒也容易,只是这种私兵到底不能与精兵相比,军情紧急时用以城防倒是平常,哪有借来运粮的先例?不说旁的,在荒原之上一旦遇到马贼叛党,指望这些人为了官家的粮米拼死相抗,决计是做梦!
张怀寂忍不住试探道,“却不知苏公子想借多少人?”
卢青岩笑道,“自是多多益善!算来至少也要五百多人才能安排得过来。”
这个数目……还真是差不太多。张怀寂看了堂上诸人一眼,这才转头笑道,“我们这些人家若说要凑出五百名身强体健的部曲,大约勉强还是凑得出来,只是这些人到底是乌合之众,派不得大用场,只怕耽误了运粮大事。”
卢青岩呵呵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