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笑道,约是六百年前,鲜卑君长圣武诘汾皇帝壮年出游,曾于山泽邂逅弯刀族的天女,并与她生有一子,取名力微,诘汾皇帝大行之后,天女之子力微继位,其人英明睿智,深谋远虑,当世无双,他预料到天行者迟早有一天会想办法索回天行咒,摆脱拓跋氏的制约,是以在继位后的第三年,即暗中请来弯刀族的大祭司,将天行咒书给她,令其妥善保管,并代代相传,以备拓跋氏不时之需,力微皇帝大行时候,将这秘密同天行咒一并告知继位的节皇帝,节皇帝大行时告诉庄皇帝,这样世世口耳相传,不付文字,不载纸端,遂得以瞒过天行者。
门无鬼虚汗淋漓,惨然笑道,难怪道武皇帝敢起那样的毒誓,原来是有这一着伏棋在,谢夫人解在下迷津,容在下猜测看,夫人想必即是弯刀族当世的大祭司?吕氏笑道,不错,弯刀族历代的大祭司,都由女子充当,妾身十六岁时候,即任大祭司。门无鬼笑道,好,在下还有最后一问,大统二年七月,当今圣上宇文泰逼迫魏恭帝禅让天下,夫人即知天行咒,彼时因何不召集天行者勤王?吕氏只是笑,说道,弯刀族虽然知道天行咒,但并不以护卫鲜卑族为天职,何况王朝交替,乃是天道注定的事,宇文泰受禅天下之后,也不曾大肆戮杀鲜卑族人,既是如此,妾身又何必逆天行事,兴起干戈?门无鬼愤懑笑道,夫人若果真不欲兴起干戈,就不要阻挠在下处理这小婴儿,否则将来天下必因这小婴儿干戈四起,夫人届时将是千古罪人!吕氏默不作声,沉吟良久,轻叹口气,轻声念道,常行无卒,天行咒收。门无鬼胸口剧痛稍解,吕氏望着他,一字字说道,天行者,妾身与你做笔交易如何?
达奚武到达般若寺,约是未时一刻左右,他先指挥御林军将全寺上下围的水泄不通,这才推门进寺,却见寺内空空如野,达奚武心下微惊,待要下令搜寺之际,寺外却马蹄声大作,仿佛有千军万马,如潮水般卷来,达奚武警觉,急忙奔出寺外,只见一队突厥铁骑,人数约有五十之众,拥着一顶流苏软轿,向达奚武等人疾驰而来,达奚武心下大惊,身后的御林军总管郭权更是脸色大变,颤声说道,天哪!突厥铁骑!今次我等必死无疑。达奚武有些怒,没好气的说道,胡言乱语。郭权噤声,心下恐惧,面如土色。达奚武默不作声,郭权这样恐惧,也是情有可原,突厥铁骑善骑射,性残忍,轻易不与人交战,如交战必要杀尽对手。达奚武也是心中冰凉,脸上却不露声色。
五十铁骑逼近,为首那骑所持的狼头旗已清晰可辨,达奚武看的分明,沉吟片刻,沉声说道,原来是她。郭权颤声道,将军认出来人是谁?达奚武默不作声,斟酌良久,才缓缓说道,五天前,当今圣上寿辰,西突厥泥利可汗带正妻阏氏向氏来朝贺,彼时突厥首骑所持狼头王旗的图案纹理,大人可还记得?郭权顿悟,说道,是了,彼时那狼头王旗,同跟前这面一模一样,看来轿里坐的,当是可汗阏氏向氏夫人无疑了,奇怪其人不在馆舍休息,来此间做什么。达奚武默不作声,面容漠漠如寒霜,轻描淡写的说道,决计不是为了进香礼佛就是了。
说话间,那持狼头王旗的突厥骑兵已疾行至达奚武跟前五步处,达奚武寂然不动,那骑者倏然扼缰,在原地伫立如石一般,达奚武心下暗自佩服那人的骑术了得,郭权却打了个寒战,忍不住缩到达奚武身后。
五十铁骑相继在首骑马后停下,四名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锻奴抬着软轿,行至头前,前首左边那锻奴掀开轿帘,一名戎装妇人自轿中缓步出来,对着达奚武微微一笑,身子福了福,说道,妾身突厥泥利可汗阏氏向氏,给将军请安,请问将军高姓大名。达奚武面色清冷,沉吟了阵,抱拳道,在下达奚武,向夫人不在馆舍休息,急急赶来此间,不知是为何事?向氏眼波流转,笑着说道,将军来此间为何事,妾身即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