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教诲的是,凌曦记下了。”

她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秦氏这才略略满意,收回目光,走至夫人们的那桌,与相识的夫人搭话。

秦氏的这些提点,对凌曦来说,实无必要。

她不是闹事的人。

其实只要秦氏平日里不刻意找茬,她也能维持这份表面的恭顺。

凌曦环视一周。

身边的这张大圆桌,竟只她一人。

倒是有趣。

那些个描眉画鬓的世家贵女们,倒是很不愿意与自己共桌。

宁愿三五成群挤在邻桌,肩并肩,袖挨袖,也要让她独自占这么大一张桌子。

生怕沾染了什么不祥之气。

凌曦端起手边的茶盏,青瓷的微凉透过指尖。

她轻轻吹开浮叶,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耳边,细细碎碎的议论声,像夏夜扰人的蚊蚋,嗡嗡作响,却又刻意压低了,自以为隐秘。

“喏,快看,那就是沈侍郎的那个妾室……”

一个娇柔做作的声音,带着三分好奇七分轻蔑。

“嘘!你小声些!人家现在可是明宜县主了!”

另一个提醒。

“啧,我听闻沈白两家那婚书还在呢!”

“可不是!沈侍郎那般月朗风清的人物,怎么就……”

一声叹息,惋惜之情溢于言表,仿佛沈晏娶了白冰瑶是天大的损失。

“哼,要我说,白冰瑶哪里配得上沈侍郎?”

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带着几分不忿与尖刻。

“整日里端着个架子,假惺惺的!”

“我倒是宁愿这位明宜县主能上位呢!总好过便宜了那个白冰瑶!”

带着浓浓嫉妒与不屑的声音响起,毫不掩饰对白冰瑶的厌恶。

这话立刻引来几声附和。

“就是!白冰瑶除了家世,还有什么?平日里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

这话,倒是出乎凌曦的意料。

她微微挑眉,眼底划过一丝玩味,看向声音来处。

几个年轻女子聚在一处,正说得眉飞色舞,浑然不觉自己也成了戏中人。

“要我说,沈侍郎若真娶了她,才是鲜花插在……”

“胡说什么呢!”

立刻有人反驳,语气带着维护与不悦。

“白姑娘有何不好?人家可是正经的嫡女,礼乐通达,言行有度,比某些来路不明的强多了!”

这话尾音拖得长长的,意有所指。

“切,她可是……”

先前那不忿的声音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人一把拉住衣袖,使了个眼色。

“噤声!谁是花又谁是……你不要命了!”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议论声戛然而止,又很快被其他府邸的八卦取代,仿佛方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凌曦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茶水温热。

这些议论,于她而言,不过是些无聊的噪音。

厅外脚步声轻,帘拢微动。

一位少女款款而入。

她身着浅青色衣裙,衬得人有几分素雅。

长相也算清秀,只是眉宇间,总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怯弱。

少女目光在厅内飞快扫过,最终视线定格在凌曦这张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