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天清早,他看到谢嘉琅坐在煎饼店里等铺子开张。
少年人手中执卷,安静地看书,素煎儿炸好了,他站起身排队,一身盘领袍,提着一包散发着油香的素煎儿,在如丝细雨中走远。
他要给家中妹妹带一包好吃的。
冯老先生心想,少年的坚韧绝不是装出来的。
静室里,冯老先生再次打量谢嘉琅。
少年立在春日明艳的日光中,身姿挺拔,眉眼浓烈。
冯老先生负手而立,道:“谢嘉琅,你父母为你取名嘉琅,嘉琅是美玉的意思,为师今日赠你苍玉,古语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你既有志向,那就要勤奋苦学,发愤图强,不可自暴自弃,不可懈怠。”
“为师愿你如这块苍玉,瑕不掩瑜。”
谢嘉琅躬身,道:“先生教诲,学生谨记。”
*
谢家的宴席成了双喜临门。
远近亲友听说冯老先生破格收弟子,赶过来道贺,在座的命下人赶紧回府,补一份贺礼送来。
围着二夫人吹捧的女眷转而朝谢大爷的新夫人小郭氏献殷勤。
小郭氏一来从不管谢嘉琅的事,二来什么都听二夫人的,乍一下被众人奉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干笑。
“冯老大人说大郎是甲等头名,这次送选州学的名额有他。”
“冯老大人还说要和大郎一起去州学,带他去拜见州学的学官。”
“冯老大人送大郎一块玉。”
外面的消息一道道送回内堂,众人听一句,赞叹一回。
忽然有仆妇进来通报,吕夫人派人来送贺礼,是吕鹏亲自送的。
众人惊异。
家中子弟进州学,来的客人大多是谢家族人,吕夫人作为亲家,只让管事送了谢嘉文那份礼,二夫人已经高兴得在女眷面前显摆了几回,现在吕夫人听说冯老先生在这,居然打发儿子吕鹏过来了。
二夫人一脸不敢相信,诧异之下,没了往日圆滑,竟没有吭声。
老夫人出声道:“叫二郎、四郎过去迎一迎。”
仆妇应是。
女眷们朝老夫人道:“恭喜老夫人,两个孙子都是人中龙凤,府上真是教导有方。”
老夫人笑着谦虚,“只是进州学罢了,不值什么。”
宾客都笑:“我们虽然没什么见识,不过冯老大人要亲自送大郎去州学,这可不是一般的收学生,老夫人太谦虚了!”
老夫人笑而不语。
她自然明白冯老先生亲自送谢嘉琅去州学的意义,老先生是把谢嘉琅当成关门弟子悉心栽培。
文曲星下凡的进士老爷,不可能随便选一个学生栽培,而且那个学生还身患怪疾。
这和老夫人想要的不一样。
她希望被器重的人是谢嘉文。
老夫人倚重二房,中馈交给二夫人,外面的生意也让二房接管,谢丽华被许给官宦人家……
大郎是个废人,早就被放弃了。
可是他却在所有人的漠视中一步步赶了上来。
谢宝珠听说吕家人来了,伸长脖子朝屏风外张望。
谢蝉碰碰她胳膊,“五姐姐,你在看什么?”
谢宝珠脸上一下涨红,慌乱地道:“我在看……看长兄……”
谢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屏风那头人影晃动,她没看到谢嘉琅。
*
外面前堂,谢大爷、谢二爷苦苦挽留冯老先生留下用饭。
冯老先生挥挥手,不耐烦地道:“老头子平生好一口酒,今天要去朋友家讨几杯好酒吃,就不留了。”
说完,抬脚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