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蝉一边走,一边伸出右手,掌心摊开,接雪花玩。

谢嘉琅拉着她的左手,她可以随便玩,不用怕摔着。

到了花厅,谢宝珠过来拉谢蝉,小娘子的席位在屏风后面。

谢蝉来迟了,周氏抱着十二郎,使眼色瞪她,她抱歉地一笑,朝谢嘉琅做了个鼓劲的手势,笑着落座。

宴席上,郑大舅果然问起小郎君现在读什么书。

隔着一堵墙似的落地大屏风,谢蝉听见外面的说笑劝酒声停了下来,传出背诵文章的声音。

她立刻放下筷子,走到屏风前,伸长脖子。

屏风另一头,谢嘉琅站在郑大舅面前,流利地背出文章。

屏风后,谢蝉小心翼翼地蜷着,侧耳倾听,没注意到浅青色丝绦穗子露在屏风外。

谢嘉琅背着书,目光越过宴桌,落在那截轻轻拂动的丝绦穗子上。

她一定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没来由的,谢嘉琅嘴角轻轻扬起,顿了一下,接着背诵。

明知没有用。

明知这些发问的长辈没有一个在意他的表现

但是谢蝉在那边听着、期盼着,他还是一字一字,背得很认真。

郑大舅又问了些儒经典籍的问题,谢嘉琅都答了。

满堂喝彩。

郑大舅凝视谢嘉琅许久,笑着对众人道:“不错,学问很扎实,是下了苦功的。”

大家顺着他的话夸谢嘉琅,说他很刻苦。

谢蝉放下心,回到席位上。

*

老夫人留郑大舅一行多住几天。

郑家仆妇长袖善舞,带着从安州带来的礼物到各房走动,一个都不落下,连二夫人都被她们哄得眉开眼笑。

这下不止谢大爷受宠若惊,整个谢家都受宠若惊。

“郑家人没吃错药吧?”

谢宝珠从五夫人那里听说了一些陈年旧事,兴冲冲跑来讲给谢蝉听。

当年老夫人原本属意的长媳人选是二夫人,老太爷不同意,执意为长子聘了郑氏。

郑家门第高,瞧不起谢家,求亲纳彩问名,每次都刁难谢家。

谢家只能忍了。

郑氏下嫁谢家后,仗着家世,很是骄纵,和老夫人闹了几次别扭,而二夫人事事听老夫人的,因此老夫人更喜欢二夫人。

婆媳不和,郑氏写信回娘家诉苦,郑大舅来江州为妹妹撑腰,把谢大爷骂得抬不起头。

后来谢嘉琅出生,郑家急忙撇清干系,不想让外人知道郑家有个外孙身患怪疾。这次郑家人突然一改以前的倨傲,对谢家人这么客气,谢家上下都觉得诧异。

谢宝珠道:“我娘说,肯定是因为长兄书读得好,郑家大舅他们对长兄刮目相看,想栽培长兄,所以对咱们家就好了。”

谢蝉正希望如此。

谢嘉琅非豪族出身,科举入仕后又不肯依附世家,屡遭同僚排挤。假如他身后有郑家这样的家族可以倚靠,仕途肯定能平顺许多。

不过前世郑家应该没有扶持谢嘉琅,他两袖清风,独来独往,家里只有个看屋子的老

叟。

也许这一世会不一样?

谢蝉忍着不去找谢嘉琅玩,据说郑大舅天天去看他,她怕打搅他们舅甥相处。

*

几天后,和谢家交好的陈家老太太说家里的梅花开了,备下酒宴,请府上女眷过去赏花吃酒。

老夫人要媳妇们都去凑热闹:“我老天拔地,不想动弹,你们几个去赏花吧,替我多吃几杯酒。让孩子们也都去,人多热闹。”

二夫人问:“吃醉了怎么办?”

老夫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