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武一帮人哄笑着一溜烟跑远,一边跑一边回头朝谢蝉做鬼脸。

谢蝉捡起滚落一地的松果,回到院子,告诉谢六爷:“四哥哥今天又欺负我,伸手推我。”

她是个孩子,告状能解决的事,还是告状省心点。

谢六爷转头就和谢二爷说了,他一点也不怕别人笑话他宠女儿。

他就是宠女儿,怎么了?

当天,谢嘉武被谢二爷抓起来揍了一顿,含泪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九妹妹了。

*

天黑了,谢嘉琅收拾书卷回房。

两个洒扫院子的丫鬟在小声说谢嘉武欺负小九娘的事,丫鬟很气愤,小九娘粉嘟嘟的一团,谢嘉武居然推她。

谢嘉琅想起,经过小径时,他看到路边堆着几个摔碎的松果。

小娘子认真挑拣大半天,用裙子小心翼翼兜着的松果。

谁和他说话,谁就会被其他兄弟姐妹疏远。

他们觉得靠他近一点,会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

第10章 笔架

山风轻拂,松涛低吟。

梢头朝露未干,松针晶莹湿润,晨曦映照下,一道道微光闪烁。

谢嘉琅修长的手指拂开掉落在书页间的松针,眼睫抬起,目光落在小径尽头。

两天了,那个胖乎乎的小身影没有出现。

九妹妹明白他是什么人了,知道害怕了。

没有人敢亲近他。

谢家,谢家的远近亲族,整个江州……每个孩子知道他天生恶疾后,都会远离他。

谢嘉琅手指一点点握紧,又慢慢松开,目光回到书页上。

九妹妹不会来了。

谢嘉琅在松院待了一整天,直到落日熔金才回院子。

正房灯火通明,谢大爷和大夫人郑氏在里面说话,丫鬟仆妇都被赶到外面等着。

谢嘉琅直接去东厢房洗漱吃饭。

老夫人率一家人来山中避暑,不可能把郑氏一个内宅妇人丢在江州。郑氏来了以后,谢嘉琅白天去松院看书,夜里回房,不和郑氏打照面。

半夜,谢嘉琅又听到母亲哀怨的哭声。

郑氏的低泣,抱怨,谢大爷的愁闷,暴躁,断断续续,连绵不绝。

有时候夫妻两人忘了压低声音,嗓音突然一阵拔高,惊得院子里的宿鸟拍翅飞出树窠。

不用猜,阿爹阿娘吵架的原因一定是他。

谢嘉琅拉高被子,把自己藏进无边的幽暗和孤独里。

翌日。

谢嘉琅早早起身,收拾书匣,走出厢房。

天刚蒙蒙亮,各房院落沐浴在熹微晨光中,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声,偶尔传来笤帚扫过青石板地的声音。

一道身影靠坐在院门口大青石上,听到脚步声,抬起头。

谢嘉琅停下脚步。

“阿爹。”

谢大爷眉头皱着,面色有点发青,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目光从儿子头顶看到脚下,又从脚下看到头顶,脸上堆起慈爱的笑容。

r /> 他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谢嘉琅等着父亲开口。

对着长子漆黑沉静的眼眸,谢大爷忽然怯了。

他叹息一声,摆摆手,“大郎,好好用功读书。”

谢嘉琅应是,抱着书册走远。

在他身后,谢大爷久久望着长子清瘦的背影,捂脸长叹,神色愧疚。

*

今天小娘子们照旧学琴。

女先生一脸沉痛地踏进水榭。

谢宝珠和谢丽华刚坐到琴桌前,丫鬟仆妇连忙退出去,离得远远的。

谢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