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谢蝉感到一阵轻松。

她本在不断地往下坠,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流沙簌簌下沉,她从流沙中脱身而出,一双脚踏实地踩在土地上。

她不会再往下陷了。

犹如醍酶灌顶,眼前豁然开朗,心境无比开阔。

谢蝉找到那个被自己藏在心底的娇娇小娘子,抛开那一本本写满标注的皇后本纪,她依然是皇后。但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如履薄冰的皇后,她不再期待李恒。

她要为自己而活。

谢蝉很庆幸,当她跳出漩涡,抛却顾虑后,很多问题其实没那么难解决。

随后的那几年,她过得很肆意,很轻松。

只可惜,她的命数太短。

"团团。"

混沌的梦境散去,窗外水声潺潺,一只手隔着被子,轻轻地拍谢蝉的肩膀。

谢蝉眼睫颤动,睁开眼睛,柔和的日光落进来,晒得她眼皮发烫。

船舱里一片明亮。

谢蝉发了一会儿懵,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一觉醒来,原来才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

谢嘉琅等着她坐起身,拿来一双竹藤制的靴子,道:"穿上这个,带你去一个地方。

谢蝉拿着靴子左看右看,很好奇的样子。谢嘉琅俯身蹲下,帮她穿上。

大船停泊在一处荒僻的渡头。

谢嘉琅领着谢弹下船,换乘一叶小舟,船夫摇动船桨,小舟在湍急的江流中飘然而下。

谢蝉没坐过小船,感觉几个人就像坐在汹涌的波涛上,前一刻顺流而上,下一刻往下俯冲,摇来晃去,有点紧张。

谢嘉琅低头看她,"别怕,我常坐这个。"

谢蝉双手拽着他的衣袖,点点头。

渐渐的,两岸景致发生了变化,江面越来越窄,连绵的青山朝他们压了过来,一抬头就是

爬满苍松绿藤的悬崖峭壁,还是白天,日光却慢慢湮没,眼前黑魉脚的,寂静清凉,听不见一点人声。

小舟冲向一处平缓的江岸,船夫跳上去,系好船,搭上长板。

谢嘉琅拉着谢蝉下船,青阳跟在后面。

几人顺着崎岖的山路往上攀登,到了一处突出的山崖前,谢嘉琅朝谢蝉做了一个手势,"你听。"

谢蝉侧耳侦听。

漆黑幽静的山涧里,江水哗哗流淌,两岸怪石嶙峋,古木参天,流水冲刷岩石的声响中,有一声-声遥远苍茫的啼鸣声传来,回声在空旷幽深的山谷中久久回荡,徘徊不去。

谢蝉听了一会儿,杏眼里腾起亮光,回头朝谢嘉琅笑。

"哥哥,原来猿啸声这么好听,像曲子。"

谢嘉琅嗯一声。

他们又听了一会儿,记下晨雾山谷中那渺远的鸣叫,转身下山。

谢蝉拽着谢嘉琅的袖子,心里酥酥软软的。

她记得在信里和谢嘉琅说,很好奇"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是什么景象,他居然记得,今天路过峡谷,特地带她来听猿啼。

原来猿啼并不是只有古诗里的凄切苍凉,置身山谷中倾听,那一声声的啼鸣像仙乐一样清净空灵。

谢蝉发表感想:"怪不得都说眼见为实,还得耳听为实,诗人写诗,寓情于景,并不都贴切。"

谢嘉琅颔首:"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下山的路很难走,谢蝉走得小v心翼翼的。

手中的袖子微微一紧,谢嘉琅忽然蹲下来,回头看她,"团团,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