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谢嘉琅一直没有娶妻。
谢蝉记得,他有意中人。
谢嘉琅亲口告诉她的。
那时李蕴在宫里寻死觅活,闹得太厉害了,谢蝉劝不住她,只能带着宫人堵住谢嘉琅,问他为什么那么坚决地拒绝一位公主。
谢嘉琅一开始说自己身份卑微、身体不好,配不上公主,谢蝉把话带给李蕴,李蕴说她不在平。
谢蝉再问谢嘉琅。
谢嘉琅一身绯红官袍,立在寺庙的莲花雨帘下,回头
瞥谢蝉一眼,长睫垂下,道:"娘娘,臣已心有所属。"
谢蝉很异。
那一刻雨帘下水珠淅淅沥沥,佛塔静静盲立,乌黑殿顶后飘来一声一声悠远的钟磬音,谢嘉琅站在阶前,望着殿顶之外沐浴在蒙蒙细雨中的翠微远山,面庞平静。
他语气很平淡。
谢蝉却从中听出了一种无尽而深沉的苦涩。
后来,谢嘉琅竟然一生都没娶妻。
谢蝉从未见过他那样的男人。
世家大族里,公子郎君十三四岁就开窍,身边丫鬟侍女如云,长大娶妻,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即使夫妻再恩爱,丈夫身边也有几个侍妾。所有人习以为常。李恒纳妃的时候,谢蝉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嫉妒,因为是迟早的事。
谢嘉琅呢,说他有意中人,于是一生不娶。
谢蝉始终不知道他的意中人到底是谁。
此刻,谢蝉盘腿坐在谢嘉琅的书房里,看着案几上插了几枝海棠的资瓶,忍不住浮想联咸; 谢嘉琅的意中人会不会是陈梅或者其他江州小娘子?
只有年少时喜欢的人,才能让他铭记终生吧?
如果谢嘉琅的意中人是陈梅,谢蝉可以在陈梅面前多说点他的好话。
她希望谢嘉琅能得偿所愿,和爱慕的女子缔结良缘,白头偕老,而不是茕茕子立,伶仃一生。
可是陈梅好像有点介意谢嘉琅的病。
谢蝉想着心事,扒在书案上睡着了。
"团团。"
有人叫她,声音温和,手指轻轻拂一下她束发的丝绦穗子。
谢蝉揉揉眼睛坐起身。
谢嘉琅展开一条毯子盖在她肩头,把她整个裹住,"怎么睡在这里?别着凉了。"
谢蝉抓紧毯子,"哥哥,你从陈家回来的?"
"嗯。"谢嘉琅应道,倒了一盏热茶塞进谢蝉手里。
谢蝉喝口热茶,从胸膛开始一点点暖和起来,"哥哥,你见到陈姐姐了吗?"
谢嘉琅拿了几卷书回来,一卷卷翻开看,头也不抬,"谁?"
/>"陈家姐姐。"谢蝉放下茶盏,裹着毯子在席子上蠕动一样挪到他身边, "每年送我梅花的陈家姐且。"
谢嘉琅看着书卷,唔一声,"没有。"
谢蝉看他反应,感觉他好像不喜欢陈梅。
虽然他向来是这副沉静寡欲的模样,但是少年人提起喜欢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冷静淡漠。
谢蝉问:"哥哥,你知道大伯父和陈教谕最近在谈的事吗?"
谢嘉琅浓黑的眸抬起,瞥谢蝉一眼。
谢蝉仰着脸看他,很关心的神情。
不是小女儿家好奇打探,是很认真的关切。
谢嘉琅收回目光,"老师只是随口一提,以后不会再说了。老师叫我过去是要指点我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