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

谢丽华眼神示意谢蝉,两人走到一旁,她秀丽的脸上腾起难堪之色,低声说,“我听宝珠说,那几间布铺是六叔打算给你的……”

谢蝉道:“这是长辈的决定。”

大家族便是如此,内宅之中的她们,为了利益厮杀,勾心斗角,一个个争成乌眼鸡,兄弟姐妹反目,父母至亲离心。

男子还能在外面建功立业。

女子一辈子困在内宅,眼前一亩三分地,逃不出彼此厮杀的命运。

唯有成为掌握利益分配的人,才能跳出那个牢笼。

谢蝉想跳出去。

谢府沉重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高高的门槛外面是灿烂的朝阳。

谢蝉迎着光,一步一步走出去。

温暖的光线落在她眼皮上,沉重,滚烫。

她蓦地想起前世,谢嘉琅对她说过的话。

你看这天,多高。

这地,多辽阔。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谢蝉跨出门槛。

绣鞋踏上外面石阶的那一刻,她感觉到浑身血脉微张,一股压抑不住的激

动欢喜溢满她的胸膛。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长辈的陪同下出门。

外面的世界更残酷。

她选了一条很艰难的路,这条路会有很多坎坷险阻,她会被伤害,会失望,会疲倦,甚至会绝望。

可是她也会得到巨大的回报。

自由。

还有一个崭新的人生。

第34章

谢蝉画了几张画稿,让掌柜和绣娘们看哪一幅更合话。

她仿的是前朝宫廷画师祝昌之的画作,祝昌之的画富丽浓艳,又兼顾写生雅致, 他曾在一个个露水还未干的清晨蹲坐于庭前,观察花苞缓缓绽开的姿态,当场泼墨作画,他的花鸟尤其传神,画作风靡于宫廷。

掌柜啧啧道:"品格高雅! 富贵又喜气,哪一张都好看。"

绣娘们也都称赞:"好看!"

画得漂亮其实不难, 难的是富丽堂皇、贵气天成,还不能流于俗气,这需要作画者有很高的画艺修养。

众人品评一番,最后选定一张牡丹凤鸟的。

谢蝉把所有绣娘叫来, 细细为她们讲解笔法, 对底稿了解透彻、能够领悟底稿的笔法,织出来的锦才更有原画的韵味。

绣娘开始动手织锦,这两天她们用小梭练手,发现小梭更灵活,技艺扎实的几个已经能用得很熟练。

织机嘎吱嘎吱响, 丝锦一寸一寸成形。

绣娘全神贯注, 谢蝉教她们的技法说起来简单。但是织起来繁琐,通经断纬,干丝万缕,织叶子的时候用一种丝线的小梭,织鸟羽的时候用另一种丝线,织花瓣时再换一种丝线,梭子不停地来回穿梭,一丁点都错不得,需要精湛的技巧、细心和耐心。

她们频频换梭子,拿指甲上的拨子拨紧丝线,一双双眼睛紧盯着密密麻麻的丝线。

虽然很累,但是没有一个人偷懒,九娘教她们的技法如此精妙,学会了,以后一辈子都能靠这技法养活一家人,她们狂喜还来不及,怎么会嫌累?

谢蝉单在不同织机间来回走动,看绣娘们织锦,指出她们的错误,帮她们调整拨子,她这几年经常画些东西,能画底稿。但是动手织、绣就不能了,手早就生了,不过指点绣娘是够的。

绣娘原先看她年纪不大,以为她是闹着玩的,后来看了她的画稿,对她心服口服,学了新技法后,一个个嚷着要认她做老师,又见她天天过来看进度,很多事亲力亲为,更是佩服。

锦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