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责骂我吗?可我又能如何呢?我只能把自己装进这温良贤淑的壳子里,装作听不着看不见,这才能安稳度日。

她与宋琼是打小的交情,也曾有过金榜题名或是仗剑天涯的梦,但十八岁的时候一切便戛然而止,家中分别给她们议了亲,那些年少意气随着挽起的发被藏起,从此便只是别人家的新妇。婚后她们的往来便少了,每次得见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眉眼里看到些郁郁。

她便当那些年少时光是个梦,高门大户的规矩一点点把她磋磨成他们需要的样子,她是新妇,是妻子,是母亲,却不再是罗素微。

直到有一天,她看见了宋琼身上的伤,她震惊又悲伤,可心底却又有那么一丝丝的庆幸,你看我还是要比你好一些的。

回过神的时候,她诧异于自己的卑劣,她竟用同伴的痛苦来寻求自身的宽慰。她不由地躲开了与宋琼的交集,她厌弃那样卑劣的自己,因而选择了逃避。

她许久不曾想起宋琼了,方鉴最后的话在她耳边回响:“原来你已认定了走不出去吗?”

怎么走出去呢?既然走不出去,是不是就当从来没见过的好?这样这颗心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

又过了几日,陈清商下了帖子邀请方鉴往飞蓬诗社指教一二,方鉴欣然应允,光明正大地便去了。

进了屋关上门,便只留了陈清商与宋琬。宋琬向方鉴道:“大人,此处是我们的地方,可以放开说话,谢过大人屈尊。”

“无妨。”方鉴摆摆手,也不急着说正题,先是问道,“飞蓬,为什么叫飞蓬?”

陈清商笑道:“明面上的说法是我们头回办诗会,吟的便是这蓬草。”

“哦?那内里的意思是转蓬离本根,飘飖随长风*1?”

陈清商似是想起什么高兴的事,勾起嘴角昂然应道:“大人,应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2。”

“好!”方鉴抚掌大笑,“好一个好风凭借力。是你定的名字吗?”

陈清商和宋琬皆是一顿,陈清商苦笑:“并不是,是一个极有才华却命途不顺的女郎。她已经离世了……”

方鉴惋惜道:“可惜了,如此大才。”

陈清商闭上眼掩住了眼底的情绪,再睁开时,那些伤痛都已被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