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滢傻了眼,万没想到一向对林菀不屑一顾的婆母今日竟会帮着林菀说话。
她想到裴炎近些日子时不时的暗示,还有崔氏今日竟亲昵的让林菀坐在她跟前……
崔滢心头冷笑,她进门不过两月裴炎便想纳妾,还要纳从小在跟前长大的义妹,果真是没将她放在眼里!
她心中发狠,裴炎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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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彻底埋入地平线,天色昏暗下来,而前堂层层叠叠的灯笼与火烛却将室内照耀的亮如白昼。
月上枝头,宾客毕至,太子姗姗来迟。
“太子至”
尖利的呼喝传来,宾客皆正色起身,躬身下拜,恭迎太子的到来。
林菀在一众下拜的宾客中显得毫不起眼,她跪在女客的正后方,与太子隔着人群和帷帐,只遥遥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丝毫看不清太子的长相。
李玄照信步而至,此刻已然将污损的衣裳换下,如今一身简单的深紫圆领袍,头戴玉冠,穿着虽略显简朴,但一身矜贵气势收放自如,叫人轻易不敢直视。
太子身份尊贵,一举一动皆受人瞩目。
他忽然换了装束,此中缘由不过片刻便传到齐国公府众主子耳中。
齐国公裴稷直接躬身下拜请罪。
“家下管束不严,以至冲撞殿下,是臣之过……”
“些许小事,舅舅何须介怀。”
李玄照轻描淡写的揭过此事,挥手令众人起身。
站在裴稷身侧的裴炎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引得李玄照随意一瞥。
裴炎心中一突,正要再看,却见李玄照的目光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他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的不安,恭敬的侍奉在太子身侧。
一番寒暄后,李玄照被迎着高居上首,宾客就座如次,宴席正式开场。
丝竹声阵阵响起,梳着如云双鬟发髻的女仆手捧黄金碗盘往来侍奉,数不尽的美味佳肴被接连呈上。美貌的舞姬歌姬身着绮罗,或执丝簧,或翩然起舞,或娇笑着侍奉宾客左右。华丽的屋宇内,绮罗锦绣遍地,鲜花布满夹道,墙角银熏笼底缓缓升起袅袅香烟,端的暗香浮动,步履生芳。
目之所及案席广列,勋贵豪宴正当时,芳酒绮肴,膳食珍异,极尽奢靡。①
太子地位尊崇,高居上首,在场的人各个端着笑脸,挨个前来向李玄照敬酒。
酒过三巡,李玄照看着下首执杯奉承的众人,心中有丝厌烦。
他放下酒盏,缓缓起身,“孤不胜酒力,出门透透气。”
堂内众人纷纷放下酒盏,起身恭送太子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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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的觥筹交错与林菀无关,她自顾自的咽下口中的单笼金乳酥,感慨国公府的炊金馔玉,着实富贵迷人眼。
只是她前世在这等金玉陷阱中葬送了一生,此时心中已无半分留恋。
她已及笄,是个大人了,方才又惹得崔氏厌恶,想必崔氏巴不得她赶紧自请离去。
林菀正思索着该寻个什么由头迅速离开国公府,却听一旁的崔滢唤她。
“菀菀,定国公夫人方才独自出门更衣,这会还未归来,你去寻寻她。”
林菀自然是恨崔滢的,却也知道自己势单力薄,能好好保全自己已然不易,别的实在有心无力。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好驳斥崔滢,抬头瞧见帷帐另一侧隐约可见裴炎的身影,想着此刻出门应该不会与裴炎打照面。
于是她低头应是,缓缓起身,循着婢女指示的方向去寻人。
待林菀娉娉袅袅的身影远去,崔滢身旁的婢女不安的道:“娘子,世子已然表明了对林娘子有意,我们这么做会不会惹恼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