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产房内,已然陷入一片慌乱。
榻上的林菀浑身?大汗淋漓,额间冷汗滴滴流淌,身?上的衣衫已然彻底湿透,鸦羽般的云鬟凌乱的散在枕边,白皙的额间还沾着几?绺碎发,原本花瓣般嫣红的嘴唇失去颜色,与她苍白的脸色一般,不见一丝血色。
长时间的生产已经?叫她几?乎力?竭,她不由的浑身?发冷,似乎又回到了前世鲜血流尽的那一刻。
身?旁的一切声响似乎都隔了一层水,隐隐绰绰的听不真切,巨大的疲累将她淹没,意识情不自禁的往黑暗中沉.沦。
紧紧支撑着她最后一丝清明的,是心底的一丝不甘心,一点不认命。
为什么她终究要陷入这?般境地?
她的性命卑微如尘埃,除了她自己?没人在乎。
若是她今日命丧于此,除了李玄照的几?声叹息,谁又会在意她?
既如此,她怎能自暴自弃,自己?不珍惜自己??
心头的一口气涌起,逼迫她睁开眼?睛,意识终于挣脱粘稠的黑暗,重回现?实。
绿柳见她终于又有了意识,简直喜极而泣。
熬的浓浓的参汤端来,婢女们?插上麦管,小心翼翼的服侍林菀服下。
林菀挣扎的努力?喝下,热气腾腾的汤药下肚,她终于又攒了几?分力?气。
屋内的声响重新响起,隐隐绰绰的传到屋外的李玄照耳中,叫他轻颤的心终于得了一丝安稳。
方才那段寂静的时刻,于他而言极为漫长,叫他的心好似在疼痛中阵阵凌迟,痛的他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竟一时无法?呼吸,眼?眸缓慢变得通红。
若是小娘子就此丧命,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
李玄照竟陷入迷茫,只要稍稍想到这?个可?能,五脏六腑便凌迟般疼痛,他真不知该怎么办。
多少腥风血雨皆坦然面对?,他何曾想过,他会在此刻心中惶恐的难以压制。
一颗心仿若泡在苦水中,又酸又涩,叫他不知所措,陷入从未有过的茫然。
若是因他之故,害的林菀身?亡,叫他如何面对??
难道他口口声声的宠爱,便给她带来这?些吗?
李玄照眼?眸越发通红,拢在袖间的手竟在轻颤。
他着实不能接受这?般结果?!
直至屋内的动静重新传来,李玄照这?才觉得恍如隔世,一颗心终于稍有安稳。
他缓缓闭上眼?睛,心头后知后觉的涌出一股涩然与庆幸。
北风呼啸,雪越发大了,李玄照就这?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
头顶的华盖已然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即便是李玄照身?上,亦飘荡了一层雪花,远远瞧去,他竟是宛若冰塑一般伫立在肆虐的风雪中。
他就这?般定?定?的站在屋外,纵使众人苦劝,一连几?个时辰半步没有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漫长的一辈子,又好似只有一霎那,雪缓缓停了,朝阳一跃而出,向大地洒下一地金辉。
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李玄照布满血丝的眼?眸时,屋内似乎传来一阵婴孩的啼哭。
婴孩的啼哭隐隐绰绰,飘荡在呼啸的北风中,叫人听不真切。
李玄照愣住,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还要再仔细听,忽而见房门大开,婢女满面喜意的推门而出,大声报喜。
“恭喜殿下,娘子平安产下小郎君,母子平安!”
这?一声报喜仿若将周围的死寂瞬间激活,周围人顿时喜笑颜开,贺喜声不断传来。
“恭喜殿下,恭喜娘子!”
方才还紧张静谧的庭院,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