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朔看了看云琅腕间,将那炉上烤着的布袋换了个面,慢慢烘热着里面的大颗粗盐。

云琅握着手腕,自坐了一阵,忍不住道:“那淫羊藿……药性如何?”

他声音太低,说得又含糊,萧朔没能听清:“什么?”

“药性如何?”

云琅皱了眉:“马当真吃么?吃了管不管用?”

萧朔不曾想到少将军这般豁得出去,闻言微怔,拿过茶盏:“且不论管不管用,若当真用了,史书如何写?”

萧朔替他续了半盏茶:“朔州坚固,久攻不下,云麾将军暗行淫马之法……”

云琅:“……”

云琅:“有没有好听点的说法?”

萧朔静了一刻,尽人事:“这样这样,那样”

“你怎么连这个也学了?!”

云琅愕然,盯着什么都敢记的萧小王爷,一阵头疼:“……罢了。”

他自然知道这个传出去不好听,向后靠了靠,揉揉脖颈,呼出口气乐了下:“若是‘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当真有用,能少打些仗,让本不该死的人少死几个,我就不名垂青史了,只是要牵累你。”

颈后覆上来的掌心暖融,云琅眯了下眼睛,将自己的手撤回来,舒舒服服蹭了下:“你此番回北疆,本该是承端王叔遗志的。惩奸除恶,雪耻报国……”

萧朔:“止小儿夜啼。”

“……”云琅愁得睁了眼睛,“小王爷,你对自己也这般不留情吗?”

“我本就不求青史。”萧朔道,“只是那淫羊藿,也的确没有这般效用。”

云琅白劝了自己半天,回过神,瞪圆了眼睛看着萧朔。

“若当真有这般能耐,淫羊藿早成了宫中禁药。”

萧朔摇了摇头:“归根由底,无非四时有序,牛羊马匹自有繁衍时节,若有情难自禁、力不从心处,以草药相助罢了。”

云琅按着胸口:“难为你能将这段话说得这般文雅……”

话说到一半,云琅自己也忍不住乐了一声,将小王爷的袖子扯过来盖着,低低呼了口气。

萧朔抬手,覆在云琅半阖着的眼前:“想到什么了?”

“情难自禁、力不从心。”

云琅小声嘀咕:“这话说得很好。”

不止这一桩事,也不止“这样那样”的半作玩笑。

无数世事,多少无奈,竟好像都磋磨在了这几个字里面。

虽说情难自禁,到底力不从心。

纵然力不从心……却仍情难自禁。

情难自禁。

云琅腕间一热,察觉到手腕被人轻轻握住,热烘烘的粗盐袋子敷上来。

腕间旧伤处,筋骨里盘踞的隐约湿气,竟也像是被这股干燥的热力牵扯着向外拔,丝丝蔓开细微的滞涩酸痛。

这一份痛楚还不及明晰,暖热的掌心已从另一侧贴合上来。

云琅腕间叫热盐烙得微绷的筋脉,被掌心暖融裹着。那只手掌拖着他,一点点按揉松解,传来的力道慢且缓,几乎像是耐心十足的安抚温哄,熨帖得只剩下酥酥的疼。

“这几夜见你辗转反侧,便猜你不舒服。”

萧朔轻声道:“下次再疼了,记得叫我。”

“多大点事,不过酸些,使不上力气。”

云琅哑然:“次次叫你?你也不必歇着了。”

这些旧伤再比起当初,早轻得不值一提,只管好生慢慢养着,早晚有天能彻底好全。

云琅自己都全不当回事,若非手腕旧伤一犯起来,张弓拿枪、持缰策马时便使不足力,闹心得很,几乎想不起要时时揉上一揉。

云琅叫他揉着,腕间的酸疼竟当真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