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经过桂枝家,看到院门半敞着。

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坐在院子里嗑瓜子,衣领没有扣严,露出葱绿色的肚兜,手上留着一寸来长的指甲,染着大红蔻丹。

桂枝的相公站在妇人旁边推磨,身形比扶桑记忆中瘦削不少,肤色也发黄,像是被女色淘空了精血,脸上却带着讨好的笑容,简直像换了个人。

扶桑“呸呸”两声,骂道:“不要脸!”

谢承安失笑,下车向街坊邻居打听了几句,回来道:“那妇人是个寡妇,桂枝刚死,她就带着儿子嫁了过来。”

“听说桂枝的相公早就跟她眉来眼去,不清不楚,只瞒着桂枝一个,这半年更是把寡妇的儿子当亲生骨肉养。”

扶桑冷笑道:“难怪卖豆腐的时候天天早出晚归,我看他不是卖豆腐,是跑到别人家里吃豆腐去了!”

“他害苦了桂枝,还好意思骂桂枝是淫妇,我看他是天底下最下贱最卑鄙最恶心的男人!”

谢承安哭笑不得,示意扶桑小声些:“我们再四处走走,问问张家的事。”

张家的染坊在村子的正中间,前头的店里卖货,中间的院子里染布,后头的三层小楼住人,远远看去,气派非凡。

谢承安和扶桑在店里挑拣了半日,对伙计道:“这些布料都不合我妹妹的喜好,还有别的花色没有?”

伙计道:“有有有,正好我们新染了一批布,还没晾干呢,公子和小姐移步到院子里看看吧?”

扶桑走到院中,看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女手持竹竿,吃力地把湿淋淋的布匹挑到高处,挂在架子上。

少女身后背着个五六岁的男孩。

那男孩虎头虎脑,长得十分敦实,淘气地勒着她的脖颈不放,险些把她拽倒。

扶桑上前扶住少女。

少女感激地冲她笑了笑,回头嗔道:“钦宝,别闹,姐姐干完活再陪你玩。”

谢承安问道:“这是你弟弟吗?怎么不把弟弟放在家里?要是不小心摔到染缸里,容易出事。”

少女尴尬得红了脸。

伙计在一旁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家少爷、少奶奶。”

扶桑愣了愣。

少女比男孩大了十来岁。

她是童养媳?

扶桑联想到桂枝说过的话。

张家是开染坊的,家大业大,儿媳妇却起早贪黑地干活。

她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下全明白了。

在乡下地方,很多婆婆喜欢在儿子还小的时候,以极低的价格买个健健康康的女孩子回来,最好比儿子大上几岁。

这样的话,女孩子既可以当儿子的半个娘,又可以当劳力,当全家人的奴仆,等儿子长大,还能帮着暖床,生儿育女,传递香火,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扶桑示意少女把小男孩放到地上,给了他一小包蜜饯。

小男孩吃得满脸都是糖渍,冲少女嚷道:“竹雨,快干活,别偷懒,不然我让我娘剥了你的皮!”

扶桑紧皱眉头,险些忍不住把蜜饯抢回来。

这张家上梁不正下梁歪,除了竹雨,估计没一个好人。

竹雨把所有的布匹晾到架子上,擦了擦汗水,走过来道谢。

谢承安趁机提出借宿的事。

“这个我做不了主。”竹雨为难地看了看谢承安,又看了看扶桑,鼓起勇气道,“我帮你们问问我婆婆。”

“有劳姑娘了。”谢承安挑了两匹颜色素净的绸布,拿出一块碎银子,“这是买布和借宿的银子,若是不够,你再跟我说。”

竹雨捏紧银子,悄悄松了口气,牵着钦宝走进后头的楼房里。

俗话说,财能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