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故意淘气,“噗噗噗”吐出许多口水,糊了他一脸。

孩子像地里的麦苗一样,长得飞快。

槿槿的性子和他们一家人都不一样

母亲温婉内敛,父亲古板端方,他既像母亲,又像父亲。

可槿槿活泼跳脱,四岁就敢爬到大树上掏鸟窝,五岁就敢钻狗洞往外跑。

要不是那天他陪父亲访友归来,撞了个正着,后果不堪设想。

父亲勃然大怒,把槿槿关进祠堂,让她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罚站。

他这个当哥哥的难辞其咎,也在一旁领罚。

槿槿对着牌位哇哇大哭,脸上本来就沾满草叶尘土,像只小花猫,被泪水一冲,更加滑稽可笑。

她不是真心悔悟,而是因着连累了他而不平,而愧疚。

卫齐光暗暗叹了口气。

他把妹妹搂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歇息。

他用衣袖帮妹妹把小脸擦干净,从暗袋里取出几块点心,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在妹妹一递一声的抽泣声里,卫齐光硬下心肠,低声劝道:“槿槿,你以后还是安分些吧。”

生在官宦之家,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他从出生之日起,就注定要承袭父亲的志向,走科举的路子,蟾宫折桂,报效君主。

而槿槿和谢家的大公子有婚约。

谢家是汴京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他们家的媳妇可不好当。

如果不好好收一收槿槿的性子,她出嫁之后,势必要吃苦头。

槿槿似懂非懂。

她填饱肚子之后,坐在卫齐光的脚面上,背靠着他的双腿,沉沉睡了过去。

卫齐光直到双腿发麻,都没敢活动一下。

他不想惊扰妹妹的好梦。

父亲眼光毒辣,抓住槿槿的弱点,让卫齐光亲自教养妹妹。

父亲每半个月考校一回,若是槿槿表现不佳,受罚的就是卫齐光。

槿槿像是被戴上紧箍咒的孙猴子,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坐在卫齐光身边,跟着他读书练字。

小孩子手上没有力气,握不好毛笔。

卫齐光把着妹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对照着卫夫人的簪花小楷,耐心地讲解每个字的结构。

冬去春来,槿槿的手指磨出厚厚的茧子。

一手漂亮的字渐渐成型。

槿槿八岁那年,母亲油尽灯枯。

她于临终之前,将兄妹俩叫到身边,拉着卫齐光的手,覆在槿槿的手背上。

她已经看不清人影,双目中却流转着温柔哀伤的光芒,轻声道:“阿蘅,槿槿就托付给你了,你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受委屈。”

槿槿把刚学会的那套名门淑女的风度抛到一边,伏在母亲身上嚎啕大哭。

卫齐光强忍眼泪,郑重答应母亲的嘱托:“母亲,您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谁都不能动槿槿半根汗毛。”

母亲摸索着,抚了抚他的脸庞,发觉儿子有了大人的模样,既欣慰又心疼,把他一并搂进怀中。

她道:“还有你,阿蘅,你心思过重,背负得太多,娘总担心你苦了自己……”

母亲的身体慢慢变得冰凉。

卫齐光大哭了一场,收起眼泪,准备安排母亲的后事。

他走到廊下,发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蹲在角落里,双手抱头,浑身抖颤,哭成了个泪人。

卫府设立灵堂,上上下下拽布拖麻,为主母送行。

亲朋好友们得了消息,纷纷赶来悼念。

谢家的大老爷和大公子准备了丰厚的奠仪,亲自到访。

父亲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