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扶桑占据上风,枝条咬住白雾不放,大口大口吸食妖力。
时而灯妖占据上风,白雾化为利刃,将枝条斩成两段,血珠溅到她的脸上,平添几分妖艳。
她们此消彼长,打得难解难分,一时陷入僵持。
灯妖面露不耐。
几条白练摆脱枝条的纠缠,往蜡烛堆上一抖。
二三十根蜡烛升到半空,不点而燃,火苗越蹿越高,朝着扶桑的枝条飞了过来。
细嫩的卷须撞上火苗,“呲啦”一声烧成焦炭。
枝条吃痛之下,飞快地缩到扶桑身边,像小兽似的蹭着她的肩膀,无声诉说委屈。
扶桑抚摸着被火焰烧得焦黑的末梢,紧皱眉头,狠心哄它们继续御敌。
灯妖的眼珠转了转,看向昏迷不醒的谢承安。
她抬起苍白的手,朝着燃烧的蜡烛轻轻一挥,那团火云便径直飞向谢承安。
扶桑见状立刻发了急,怒喝道:“别动他!”
她奔向谢承安,受伤的枝条强行伸长,拖住几根蜡烛,却被剩下的蜡烛点燃。
扶桑疼得大叫出声。
清苦的草木气味、腥甜的血腥味和皮肉烧焦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在密闭的屋子里弥漫开来。
她将谢承安护在身后,焦急地叫道:“稷生,醒醒,快醒醒!”
谢承安望着那对手臂粗细的龙凤花烛出神。
他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
“稷生……”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子坐在喜床上,不安地绞动着手里的帕子,“稷生,是你吗?”
谢承安回过神,笑道:“桑桑,是我。”
谢承安高中状元之后,立刻备上厚礼,拜访勇毅侯。
他在闲谈中得知,勇毅侯果然有一个小女儿。
那位小姐去年生了场重病,昏睡不醒,一个月前才有所好转,只是整日闷闷不乐,问她为了什么,也不肯说。
谢承安道:“敢问侯爷,令爱的闺名是不是叫‘扶桑’?”
勇毅侯大吃一惊:“谢公子怎么知道?”
谢承安跪倒在地,将自己与扶桑的奇遇细细说了一遍,诚恳地道:“在下与令爱同生共死,说好了非她不娶,不敢违背诺言。”
“求侯爷将令爱下嫁于我,成全我的一片痴心。”
勇毅侯见谢承安出身不凡,年少有为,又与女儿有缘,欣然应允。
一个月后,在未来岳父的关照下,谢承安在户部谋了个实缺,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迎扶桑进门。
而今晚,就是他和扶桑的洞房花烛夜。
谢承安拿起玉如意,慢慢挑开红盖头。
盖头底下的美人如花似玉,含羞带怯,抬手牵住他的衣袖。
谢承安满心欢喜,俯身凑到扶桑耳边。
他轻声问道:“以前那么大胆,总有说不完的话,今日怎么害羞起来?”
“两个月不见,就跟我生分了吗?”
扶桑顾忌丫鬟们在场,轻轻推开他,以手背贴了贴滚烫的玉脸,道:“咱们……咱们先喝合卺酒,再说话也不迟。”
侯府过来的陪嫁丫鬟百伶百俐,托起一个小小的酒坛,对谢承安道:“这是我们家小姐出生的时候,侯爷亲自埋在朱槿树下的女儿红,封存了整整十六年,请姑爷品鉴。”
谢承安微微点头,和扶桑饮过交杯酒,低头看着紧紧系在一起的衣带,心中的满足难以言表。
这时,他又闻到了血腥味。
除此之外,还有一抹熟悉的草木气味。
有人在极遥远的地方大叫:“稷生,快醒醒!”
谢承安迟疑地回应道:“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