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郭志杰没想到的是,梅月被娘家人赶了出来。

“快走,我们家没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中年男人像驱逐什么脏东西似的,把梅月用力推到院子里,“快回去跟林七好好过日子!”

梅月罕见地违背父亲的命令,拧着身子一动不动,哆嗦着嘴唇道:“我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你们还不清楚吗?我从来没有跟外面的男人说过话,更不可能干出不知廉耻的事,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她转头看向弟弟,含泪道:“阿耀,你也不相信姐姐吗?”

长得比她还高一个头的黑壮汉子低头看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梅月的母亲推着她的肩膀,把她“送”到大门外,训斥道:“阿月,你的气性也太大了,不就挨了一巴掌,至于哭哭啼啼地跑回娘家吗?我嫁给你爹这么多年,吃了多少骂,挨了多少打,我抱怨过一句吗?”

她压低声音:“你回去好好跟林七赔个不是,说说软话,等以后生了儿子,再多的不愉快也能翻篇。回娘家有什么用?如今,邻里街坊都知道你嫁过人了,就算想给有钱老爷当小妾,人家也不要啊!”

梅月攥紧手里的白帕子,声音透出无尽的绝望:“娘,我就不能不嫁人吗?”

“胡说八道!女子哪有不嫁人的?”

妇人耐心告罄,推了她一个趔趄,微黄的脸儿在夜色中显得阴森森的:“阿月,你爹想盖房子想得快疯魔了,如今地基差不多打好了,你弟弟的婚事也有了眉目,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你能不能懂点事儿?”

梅月明白过来。

这不是婚事,而是交易。

爹娘以一百两银子的高价,把她卖给了林七,如今银子已经花用了一部分,他们补不上窟窿,只能逼她回去。

梅月惨笑着,孤身行走在荒郊野外。

头顶是血红色的圆月,不远处的七星岗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坟包,身后跟着一人一鬼。

色欲把人变成了鬼。

郭志杰终于下定决心,把麻绳拿在手里。

同情心把鬼变成了人。

扶桑急得绕着梅月飘来飘去,拼命朝郭志杰吐口水。

被郭志杰从身后勒住的时候,梅月正盘算着前往镇安府找份活计。

她不怕吃苦,能当婢女,也能做绣娘,凭自己的本事努力做工,哪怕要用十年八年,总有一天,可以把欠林七的聘礼还上。

到那时,她要挺胸抬头地跟林七要一纸和离书。

她已经看清,林七并不是良人。

麻绳勒得梅月喘不过气,她仰面倒在草地上,被郭志杰拖行了一丈有余,在地上拼命挣扎。

扶桑紧张得不敢再看,又怕错过蛛丝马迹,不得不强迫自己睁大双眼。

郭志杰使出吃奶的力气,不停收紧手中的绳子,直到梅月不再动弹,才松了口气。

他擦擦脸上的汗水,绕到前头撕扯梅月的衣襟。

这时,假装昏迷的梅月忽然睁开眼睛,抓住郭志杰的右手,对着他的手腕狠狠咬下去。

“啊!”郭志杰发出惨叫声,连扇了梅月好几个巴掌,又抓着她的长发“砰砰砰”撞击地面,还是被她咬掉一大块肉。

梅月强忍晕眩,推开郭志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城门的方向跑去。

郭志杰知道梅月看见了自己的脸,起了杀心,捡起麻绳再度扑过去。

梅月的脖子几乎被郭志杰勒断。

他把她吊在前方不远处的大槐树上,让所有人认为她是因为奸情败露而羞愧自尽。

或许是因为太过不甘,明明已经断了气,梅月仍有意识。

她低下头,看着依旧鲜红的嫁衣,看着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绣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