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谢过朱大婶,寻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小院子,以十分公道的价钱租赁了一个月,回客栈接谢承安。

眼前的麻烦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解决,谢承安总躲在客栈,也不是个办法。

她得趁他的肚子大起来之前,把他安置妥当。

谢承安害喜越来越厉害,整整两日水米未进,脚步有些虚浮。

扶桑扶他走进院子,搬来一把躺椅,让他靠在椅子上晒太阳。

她跑前跑后,一会儿晒被褥,一会儿刷洗碗筷,笨手笨脚地煮上一锅白粥,见他的精神好了些,这才说起自己的收获。

谢承安身体虚弱,反应却快,立刻跟上扶桑的思路。

他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颅顶,道:“藏在我肚子里的这只小鬼,应该被人扎了钉子。”

他见扶桑面露不解,比划着解释道:“刚出生的婴儿,囟门尚未闭合,头骨也比大人柔软脆弱。”

“她的父亲为了求子,将长达三四寸的钢钉从囟门扎入她的头颅、胸口和四肢。”

“这种残酷的法子,并不会让她立即死亡。”

“她在剧痛中挣扎了很多天,甚至几个月,才得到解脱。”

扶桑的眉头皱得死紧。

她下意识抚摸谢承安的长发,又隔着衣裳捏了捏他的手腕,问:“稷生,你的胸口和四肢也开始疼了吗?”

谢承安点了点头。

他顺着这个姿势靠在她的身上,低声问:“桑桑,我还有救吗?”

“别胡说,当然有救。”扶桑环住他的肩膀,用力紧了紧,“我从今天开始,天天夜里出去抓小鬼。”

“城里每天死那么多人,总有一两只小鬼落到我手里。”

第0089章鬼缠身(八)浮木

然而,或许是扶桑那一日的追赶惊动了小鬼,而她们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

总之,所有的小鬼蛰伏起来,再也不肯轻易露面。

扶桑连着蹲守了七八个晚上,熬得双目中全是血丝,眼下发青,嘴唇发白,还是一无所获。

谢承安熬过孕吐期,肚子以惊人的速度膨胀。

他穿的衣裳再宽松,也遮挡不住身体的异样。

这天黄昏,扶桑胡乱扒拉了两口米饭,正打算出门,被谢承安拦住。

他望着她憔悴的模样,脸上闪过心疼:“桑桑,今晚别出去了,留在家里好好睡一觉吧。”

扶桑急道:“那怎么行?我……”

谢承安道:“我昨天夜里浑身发疼,今天只怕还要发作,你在身边陪陪我,多少能好些。”

扶桑犹豫片刻,实在放心不下,只能点头答应。

夜里,谢承安强撑着洗了个澡。

他换上雪白的里衣,用外衫挡着小腹,慢慢地挪到铜镜前。

直到听见隔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确定扶桑已经开始沐浴,谢承安才闭上双眼,放下外衫,解开自己的衣带。

他以前经常照镜子。

君子的仪表和风度都须无懈可击,容不得半点儿瑕疵。

可他撞上这桩倒霉事后,再也没有勇气直视自己的身体。

谢承安深吸一口气,缓缓掀起眼皮。

他站在梳妆台前,铜镜正对着自己的腹部。

镜子擦拭得非常干净,称得上纤毫毕现。

他看见一片明显隆起的肚皮,肌肤失去光泽,变得苍白而紧绷,腰身臃肿笨重,毫无往日的风姿。

谢承安死死瞪着铜镜中的自己。

他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躯体。

雪上加霜的是,就在这时,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轻轻蠕动了一下。

好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