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迟疑片刻,走向紧闭的房门。
里面传来低低的哭声,那哭声包含着无尽的惊恐和伤心,令她心生恻隐。
扶桑轻叩门板:“老板娘,你没事吧?”
过了好一会儿,年轻妇人才打开房门。
她形容憔悴,头发散乱,两只眼睛哭得红通通的,嘴里咬着一只帕子,身子因悲痛而剧烈颤抖。
扶桑嗅到浓重的尿骚味。
她吃惊地发现,身材高大的老板趴在地上。
他的面孔埋进一个用来擦洗的木盆中,盆里盛着许多黄浊的液体,尿骚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一只夜壶斜斜地靠在木盆边沿,壶口还在不断地滴落尿液。
他竟然是被自己的尿水溺死的。
年轻妇人哭道:“他前几日一直嚷嚷着胸口难受,喘不过气,今天早上好不容易精神好了些,跟我说想吃面。”
“我到厨房忙活了一会儿,刚把面煮好,就看到……就看到他趴在盆里,把自己给淹死了……”
扶桑认为,客栈老板寻短见的可能性很小。
他就算扛不住“怀孕”的折磨,打算自尽,也该选择体面些的死法,而不是把口鼻泡进臭烘烘的尿液里。
很显然,是他肚子里的鬼胎,替他选择了这种死亡方式。
可是,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还有那些千奇百怪的“孕期反应”,到底代表了什么?
扶桑正在思索,忽然瞧见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老板的肚子里冒出来,飞快地钻进床底。
“站住!”她一边叫,一边扑过去,单膝跪地,伸长手臂往床下的缝隙里捞,“你别跑!”
黑影溜得很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穿过墙壁,逃向后面的小巷。
扶桑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哪肯就此放过?
她顾不上安抚吓呆的老板娘,飞身跳出窗户,拔腿就追。
如今满城人心惶惶,没几个男人敢出门,小巷的位置又十分偏僻。
扶桑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放开手脚,从袖中伸出十几根细长的枝条,锁住鬼影的去路。
那只小鬼正要故技重施,顺着阴冷的墙根溜到别人家,冷不防被树枝绊住,“呜哇”一声摔倒在地。
小鬼的声音奶声奶气,比想象中好听许多,像个年纪不大的女童。
扶桑定睛细看,发现她长着小手小脚,跟孩子似的捂着膝盖叫痛,意外之下,更添疑惑。
“你别怕,我不想伤害你。”
扶桑谨慎地走近小鬼,枝条在半空中伸展、扭动,灵活地编织成一个牢笼,慢慢将她困在里面:“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害死客栈老板?你跟他有私仇吗?”
她顿了顿,又问:“你有很多同伴吗?”
小鬼警惕地不停往后退,嘴里发出刺耳的尖叫。
很快,几只小鬼从两边的墙壁中钻出来,抱住扶桑的枝条,露出满嘴尖牙,咬得汁液迸溅。
扶桑吃痛,不得不松开牢笼,来回晃动枝条,把她们甩下去。
小鬼们并不恋战,助同伴脱困之后,立刻四散奔逃。
扶桑丧失先机,一只小鬼都没抓住,懊恼得直跺脚。
她回到客栈,看到老板娘吃力地把老板的尸身翻过来,正在擦拭亡夫脸上的尿液。
男人鼓胀的肚皮像是忽然漏了气,变成塌软的面口袋,松弛的皮肤一层叠着一层,肚脐下方还排列着许多炸开的纹路,看起来颇为骇人。
扶桑呆了半晌。
她忍不住想
谢承安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他生性爱洁,容色出众,是个不折不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