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丰满又火热,烘得他恶心,嘴里吐出的话语庸俗又无趣,令他烦不胜烦。

直到彩姬生下他的女儿。

那么小、那么软的一团,眉眼像她,嘴唇像他,笑起来可爱至极。

他的心中浮上异样的感觉,第一次对彩姬露出好脸色。

彩姬靠在产床上唉声叹气:“可惜是个女儿。”

妥娘沉默许久,低声道:“来日方长,再生一个也就是了。”

彩姬眼睛一亮,借着襁褓的遮掩,堂而皇之地捏他的手:“是啊,我们还年轻,还有机会。”

妥娘小心翼翼地抚摸女儿的脚:“要是她的脚一直这么小,该有多好?”

妥娘缠足的效果并不理想。

蒋修平过了那股新鲜劲儿,再次把他撇到一边,只在宴请宾客的时候,偶尔喊他过去唱戏。

他看多了府里的小脚,耳濡目染之下,渐渐觉得缠足才是常态。

只要有一双三寸金莲,便能保女子荣宠不衰。

听了妥娘的话,彩姬深以为然。

她笑道:“不妨事,等她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咱们请手艺最好的戴奶奶上门裹脚。”

妥娘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

当姨娘冻不着也饿不死,除了不得不忍受嫉妒的折磨,似乎没什么不好。

可命运总是跟他开玩笑。

他杀死第一个银莲娘子,是一场意外。

那名少女年纪不大,心眼却很多。

她住进别院之后,便一直找机会制造和蒋修平的偶遇,还向丫鬟们打听蒋家旁支有没有出众的子弟。

妥娘为防少女嫁进蒋府,换上男装,扮成蒋家子弟,与她暗通款曲,相约私奔。

他的本意是把她卖给人牙子,远远地送出去,以绝后患。

可她在半路上看到了他那双不伦不类的脚,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咒骂他是“不男不女的妖怪”,还说他浑身发臭,教人作呕。

妥娘被少女的话语刺激,扼住她的喉咙,把她掐到断气。

他还觉得不解恨,拔出防身的匕首,一下一下砍断她的脚腕,狂笑道:“你以为你裹了一双小脚,就很了不起吗?现在你没有脚了,你还得意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抱着鲜血淋漓的断脚,扣在自己的小腿上,想把那双小脚接在身上,边笑边哭:“为什么我没有听老爷的话,早点儿裹脚啊……为什么谁都可以骑在我头上啊……”

一阵阴风吹过,妥娘汗毛直立。

他觉得脚踝奇痒难忍,低头看过去,吃惊地发现脚腕附近的肌肤里探出几条细小的虫子,勾住女子的断脚,将异物与小腿一点点融合。

他自己那双丑陋的脚变成多余的东西。

妥娘像疯魔了似的,举起沾满鲜血的匕首,扎向自己的脚腕。

他疼得在荒野里直打滚。

可那双精致小巧的三寸金莲竟然奇迹般地接上他的身体。

除去脚踝附近有一圈淡粉色的疤痕,几乎看不出异样。

妥娘身上的变化自然瞒不过彩姬。

他不停杀人,不停更换新脚,对府里的七姨娘下手时,还假借彩姬的名义,险些害她遭受惩罚。

可他知道,彩姬总会站在他这边。

他和彩姬掌握着彼此最难以启齿的秘密,互相防备,互相利用,也互相依偎,互相取暖。

有时候他觉得,彩姬很爱他,就像他爱蒋修平一样,盲目而绝望。

有时候他又觉得,彩姬很恨他,就像他恨蒋修平一样,恨起来巴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没有任何一方可以从这场漫长的折磨中脱身。

他们只能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