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样的人?!”陈炳实却被她戳得炸毛,像一只愚笨的,肥胖的,年老的狮子,自以为还是当年的草原之王,掌控着一切,其实早就被贪婪蛀空,发?起?怒也显得无力又可笑?,“说清楚,我怎么样的人!”
他?仿佛不能忍受被温言轻视似的,震怒着,焦灼地走来走去。
双眼赤红,歇斯底里:“我现?在什么级别你知道吗?你和?温梦芝那个?贱女人一样……”
“你什么级别我不知道。”温言不耐烦地截断他?的话头。
她曾经是怨温梦芝,但她此?刻更理解温梦芝,有这样的丈夫,无论是谁,都会想?跑的。
见?到这样的陈炳实后,温言更不能容忍陈炳实在这样多年以后,仍然轻飘飘地诋毁温梦芝,仿佛温梦芝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始作俑者。
于是她抬起?头,也学着陈炳实的样子,浮出个?轻蔑的笑?:“但我知道的是,无论你爬到什么级别,不都是靠我外公,靠温梦芝的父亲给你铺就的这一条路吗?”
陈炳实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双眼瞪得宛如两枚巨大的腐朽的铜钱,颤巍巍地震怒着发?起?狂来。
“你、你说什么……”他?的手哆哆嗦嗦抬了起?来。
青天白日的,那厚实的肉掌又一次要扇了过来。
温言抱着臂站在原地,直面这一巴掌,不闪也不躲。
她心里想?着,这一巴掌落下来,她和?陈炳实之间的恩怨才是真的断了。以后他?也不必再?以她的生父自?居。
就当世上再?没这个?人。
此?后她和?嘉临的全部链接,便只有外公。若代价只是两巴掌,便也值了。
于是温和?甚至是带着些?轻松的心态,等着这巴掌的落下。
也许会有点疼,陈炳实手太重,也许会流血,脸颊会高高地肿起?来,更会吓到温衡,但比起?她将要得到的,那所有一切都没关系了。
谁叫她得来的是自?由。
精神弑父的自?由。
温言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她甚至感受到了那掌风,猎猎地舞起?来,指缝间漏过光阴朝她迅猛地过来。
她做了十足的准备。
然而?这一巴掌到底没落下来。
有人替她接住了这一巴掌。
一只干净、修长的手,轻描淡写地锁住了陈炳实那只肥厚的手。再?一用力,手背上青筋邛起?,带着绝对倾轧的力量,将陈炳实狠狠向后一扯。
那肥胖的身躯便陀螺似的原地自?转了几圈,而?后跌坐在地上,扶着头,眼冒金星地呻吟起?来。
温言一怔愣。
陆知序回过头,垂坠质感的衬衣却?褶起?奔跑的皱。
他?匀了匀呼吸,眉眼里都是狠戾,问温言:“他?还动你哪儿了?”
温衡扑上前去,抱着陆知序的腿,吧嗒吧嗒掉眼泪:“干爹,这个?人打妈咪了。”
陆知序腾出一只手,将温衡一把抱起?,抚着他?的背一下下安抚。
“别怕,干爹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陆知序站在陈炳实和?温言中间,闲庭信步地遮住陈炳实怨恨又阴毒的目光,为?温言恰到好处地投下一方阴影。
由太阳、他?和?他?的背影组成的,可供温言喘息的空间。
温言躲在这阴影里,却?好似被阳光晒透了四肢。
太剧烈的温暖涌动在她的身体里,某种充满了生命力的东西?好似新鲜地长了起?来,被她的眼泪一催,片刻不让她停歇地搅弄起?来。
她心头的酸软、委屈、莫名的安全感一股脑地全猛烈地涌了上来。
温言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