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半。
温言坐在包场的川菜馆里,没忍住讥讽地笑了笑。
陆知序今天穿着黑色衬衫,袖口折起来,松弛地堆在手肘下方一点儿,露出冷白的小臂肌肉,搭着同色系的西裤,宽肩窄腰往那儿一站,便是座矜贵清冷的雕塑。
但他的眉眼太疏冷,和一桌色彩浓烈的川菜很不相称。
温言将脸上讥笑收起来。
下午她陪温衡画画,画到一半接到钟源的电话,说温衡户口办不下来,至少也要等明年。
温衡过完暑假就满七岁要上学了,哪里等得起。
温言冷静地问钟源哪里不符合规定,钟源支支吾吾最后只说反正遇到了难办的事儿,就算她去找许承书也没用。
温言思来想去,鬼使神差给陆知序发了个问号。
陆知序倒是没藏着,电话拨过来第一句就是:“我干儿子要读个书,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慢条斯理,和煦温良。
都是装的。
温言回过神,就开始阴阳怪气呛他:“还以为陆先生请人吃饭都是去米其林,还是说这家川菜馆儿马上要被陆总收购了?就像您路边随便收购个小孩当干儿子一样。”
陆知序凉凉地瞧着面前这张明丽的脸,眼神有些肆无忌惮。
像侵略。
八年后再见,他总算有机会坐下来,面对面好好看看人。
身量比在他身边时长开了些,五官更明媚精致,但这性子也更气人了。
一桌子红的绿的,分明是她从前最爱吃的。
他闲散地靠在椅背上,并不动筷,只睨着温言:“我记得从前温小姐只吃大排档,最吃不惯米其林餐厅,国外呆了八年,倒是改了习惯那怎么还回国了呢?”
“关你屁事。”温言这几天忍了又忍,终于再忍不住,冷眉冷眼质问,“陆知序,说说吧。”
“你在打我儿子什么主意?”
陆知序扯出个很轻的笑来:“怎么,温小姐终于记得我叫什么名字了?”
这几天一口一个陆先生的。
他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教过她。
夕阳垂落下来,落在她粉瓷映雪的脸颊上,吸饱了落日熔金的唇瓣张张合合,诱着陆知序漩涡一样下坠。
真叫人想一探究竟。
陆知序不紧不慢起身,一步步踱至温言面前,站定。
居高临下看她。
温言仰起头,不躲不闪望进他眼睛:“陆知序,你到底什么企图。”
陆知序的目光几乎要将她的壳剥掉。
良久,他俯下身,长臂撑在她的身侧,慢条斯理道:“我的企图?从前你不知道吗。”
第7章 玫瑰藏盛夏 她怕陆知序追问,更怕他不……
他的气息很轻,自上而下漫过来,分明是温热的,却搀着雪松一样冷寂的味道。
羽毛似的,柔柔拂过温言发烫的脸颊。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能镇定自若地面对陆知序这张脸。
可真是没出息。
温言别开头去,咬着唇不愿再说话了。
她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怕陆知序追问,问她八年前的离开是为什么。
更怕他不问。
怎么都不对,索性闭嘴。
包厢没有开灯,一片昏暗中,那束偷偷吻她侧脸的夕阳,是唯一神迹。
被夕阳眷顾着的那一点儿,营营扰扰发起烫,痒刺刺地让人难受。
嵌金的橘红色泼洒开来,漂亮的小姑娘要融化在里头似的。
陆知序的黑眸温吞地吃着她。
她漂亮的眼睫眨一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