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萧朔已预料到了庞太师会动摇立场,可看如今情形,岂止是动摇这么简单。能与商恪这般熟稔说话,只怕这太师府是已彻底摆明了车马转投襄王了。

庞甘苦心经营这些年,手中积攒的官员把柄、朝堂门路何止凡几。若这些都是落在襄王手里,哪怕已毁了襄阳铁骑,也要在朝中搅起一阵压不住的血雨腥风。

商恪只在三月前随大理寺卿来太师府,露过几面。如今听着卫兵话中透出的意思,心底也紧了紧,蹙紧眉:“我找太师有要事,劳烦带路。”

卫兵首领不疑有他,在前面带路,引着商恪去了书房。

书房亮着灯,隔着窗子,能看见里面两道模糊身影。

卫兵将商恪引到门口,客客气气拱手:“大人稍待,末将去通报。”

屋内有客,卫兵轻敲了两下门,听见里面应声,才将门轻轻推开:“太师,有客”

卫兵一怔,回头看了看商恪,又看向面前紫衣人:“天英……天英大人?”

襄王这些日子的确越来越重视太师府,尤其叛军事败后,隔几日便会有人来太师府送信。

可黄道使中的天英与天冲两位居然一同现身,从三个月前襄王使节登门到如今,还是头一次。

商恪心头彻底沉下来,神色不动,立在门外。

昨夜去宫中行刺皇上,悍然用出了襄王帐下仅有的一个射雕手、险些将云琅与萧朔置于险地的,便是眼前这个黄道使中的天英位。

他原本还存了些心思,想试一试能否不必云琅动手,设法从太师庞甘手中将这一枚印唬出来。

如今天英一现身,只怕已彻底没了希望。

“天冲,破军。”

书房内,天英盯着他,脸上疤痕隐隐透出阴戾:“你不去做你的事,来这里抢我的功劳?”

商恪立在门口,平静道:“你几时来的?”

“我日日在这,昨晚也在这,前天晚上也在这。”

天英冷笑:“我就只在这里盯着,盯这老匹夫什么时候把大印交出来,或是这大印太要紧,再钓来些别的什么人。”

庞甘坐在桌旁,脸色青白,眼底一片惊惧。

太医只在宫中替太师府与皇后娘娘传信,如何见过这等场面,不敢出声,瑟缩在一旁。

“我不曾想到……第一个钓来的是你。”

天英上下打量商恪,阴恻恻道:“你一同卫兵搭话,我的人就看见了,来报给了我。我特意比你早到一步,先来等等你,看你深夜鬼鬼祟祟前来,究竟有什么盘算……”

“天英。”商恪看着他,“你擅自带人入宫行刺,已犯了黄道使大忌,如今不可一错再错。”

天英嗤笑一声:“轮不到你来教训!”

“昨夜事虽不成,好歹也伤了他一箭,报到主上那里,也是我的功劳!”

天英盯住商恪:“我至少敢动手,你这些年可干明白了一件事?每每叫你杀个人,你便推三阻四,要么便是什么要成大事先顾百姓、得民心,不能滥杀无辜,不能与虎谋皮……你以为你是开封尹,坐在大堂上明镜高悬?”

“论才气胆识,开封尹胜我百倍。”

商恪沉声:“开封尹是杨阁老门生,也是同僚,不容你随意诋毁。”

天英神色尽是嘲讽,不屑冷笑,手中毒刃反手一划,停在太师颈间。

商恪蹙紧眉,上前一步,叫射在脚边的一支毒箭生生逼停。

“盯着这大印的越来越多,不能再放在太师府上。”

天英道:“今日这老东西拿也要拿,不拿也要拿,若教不出琰王印,这太师府最多一把火就能烧了。”

天英手上施力,看着商恪:“大印是我的功劳,没有你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