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战,平叛定乱,尽歼西夏铁骑。

汴梁已被战火烧毁大半, 所幸有殿前司与云少将军提早防备, 应对及时, 只是毁了沿街的勾栏民宅,死伤不多。

兵力全汇聚到金水门, 开封府撑门拄户,枕戈待旦守着外城,看见殿前司,高悬的一颗心终于重重坠回胸腔。

开封尹眼底尽是血丝,疾步上前,截住连胜:“连指挥使,琰王与云将军……”

连胜持枪拄地,脸上也带着战后的疲倦力竭,摇了摇头:“先回府了,无大碍。”

开封尹心底一松,晃了晃,勉强站稳。

衙役快步上来,将热米酒捧给彻夜激战的将士。城中医者早汇拢到一处,有伤者急治伤,力竭者扶去好生休息。

这一场仗本不在意料之外,只是战局变幻,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计。

“虔国公坐镇,兵部尚书主持中馈,人手钱粮一应有景王府。”

开封尹低声道:“城中安定,将军放心。”

连胜将一碗滚烫米酒饮尽,喉咙嘶哑得再说不出话,点了点头。

鏖战一夜,人人都已不剩半分心力。开封尹原本还想问宫中情形,终归咽下,急吩咐衙役引众人休养生息。

城外不知内城变故,只知道叛军越打越多,从令人生寒的黑铁骑,变成了更令人生寒的塞外骑兵。

两日围困,城内的情形,宫中的情形,一概不明。

往日暗弱的禁军,要如何调度,竟能胜了西夏的铁鹞骑兵?

此等大胜,宫中为何迟迟不见动静?天将明时出城的那一队侍卫司暗兵,又是去做什么的?

琰王殿下如何得了禁军虎符,又如何力排众议,带出了这面云字旗?

开封尹压下心中无数念头,尽力定了心神,脚不沾地,又带人去忙碌安置。

汴梁街头人头挨挨挤挤,百姓夹道拜谢,店家加紧熬粥煮茶犒军。禁军苦战力疲,各府凑起来的私兵与衙役护卫,一应由兵部尚书调度,排查清扫,平镇乱局。

琰王府书房内,静得能听见药在炉上煎熬滚沸。

云琅躺在暖榻上,气息平缓,似在熟睡,脸上却淡白得不见半分血色。

梁太医收回诊脉的手,面沉似水,冷哼一声重重坐回去。

“究竟什么情形,要不要紧?”

蔡太傅火急火燎:“少卖关子!叫你来是治伤的,不是出气的!”

梁太医埋头挑选银针,眼皮也不抬:“你若不把沉光给他们两个,用得着我来治伤?”

蔡太傅叫他一言戳中,不由气结:“老夫――”

“不关太傅的事。”

萧朔解开云琅衣襟,低声道:“是我们两个要搏生路,不得已兵行险着。”

梁太医心中如何不清楚,只是与老对头抬杠罢了,闻言扫了这两个小辈一眼,叹了口气:“让开,给他行针。”

沉光原本是宫中的禁药,只配给军中领兵大将。用来在战局危急、生死关头激发潜力,扭转乾坤。

这些年关外没有战事,这种药也不再制作,再要寻到已极不易。

梁太医知道云琅要去涉险,也尽力托人寻过沉光,只是终归没能探出端倪,却不想这老竖儒竟还替学生偷偷藏了一剂。

云琅原本躺得无声无息,穴位牵扯,叫酸麻痛楚牵扯得本能一绷。

银针依着经络穴位,针针挑着云琅体内的残余药力。彻底力竭的身体给不出回应,却仍尽力绷着,想要逼出最后一点力气。

云琅心神尚在战场之上,意识叫疼痛从昏沉中激得隐约醒转,下意识便要摸索身旁弓箭银枪。

梁太医扎不准,一阵头疼:“你那绳索铁铐呢?将他铐上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