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昼神情不变,抬手把她按回去:“你还没?到做决定?的年纪。”
华愿扁嘴,模样委屈不已。
沈昼淡淡笑了下:“到你十四岁的时候,会有一个叫今泽的人来找你,如?果那时你还没?改变主意,他会帮你完成愿望。”
说完,他离开了华府,除了他无?人知晓那天发生的事。
华灯轻易理解了他为什么这么做。
正?如?他所说,她牵挂着家人,最初留在这个世界也是因为他们?。
倘若华愿真的可?以修仙,能拥有自保之力,那待父母百年之后?,她便?再?无?挂虑,能够顺从心意离开这个世界。
她沉默着,看神魂碎片中,属于他们?的过往点滴一一掠过。
沉沉夜色中,主神问他:“活着令你痛苦,你为何不愿赴死?”
起初华灯不明白这句话。
后?来,她发现沈昼会时不时浸泡在寒冰池里,或去往断云殿的偏殿以阵法淬炼肉身。
渡劫之前,他的身体出?现崩溃之兆,渡劫之后?便?消失了。
那并不是因为他不再?痛苦,而是身体愈合的速度大于因力量引起的崩溃,他的身体不断瓦解重组,日?复一日?。
对常人,那是宛若凌迟的罪罚,而对沈昼,那是他的每一天。
一个片段突兀浮现在华灯脑海中。
犹记得那是个宁静的午后?,抚仙殿外雨声淅沥,镇日?无?事,她酣睡至傍晚方醒来。
沈昼不知何时去了趟外面,替她买来爱吃的菜和?糕点。享用过晚饭,他们?相拥坐在窗畔,边赏雨边谈笑饮茶。
她笑的时候,他就注视她,慢慢地跟着一起笑。
每逢阴雨天,身体的痛苦加倍袭来,如?万蚁噬心。而他从未阻止雨水滴落,还能陪她伸手接起一捧水,玩起幼稚的打水仗游戏。
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大概什么都没?想,毕竟对她而言,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雨天。
再?后?来,沈昼不再去往密室里浸泡寒池,因她手持烈天乱跑时,意外发现此?事,担心了他好久。
他开始顺着紫阳宫的青石板,一遍遍走过,消解体内的痛苦。
也有时,他会站在天含山脚下,用法术凝结了云雾形成阶梯,一个人从天亮走到天黑。
到了晚上,他很难睡得着觉,他躺在她身侧,偶尔哪一次忘记控制手上的力道,将她锢得太紧,她就会迷迷糊糊醒来,拍拍他的手说:“又做噩梦了吗?”
他则松开手臂,亲吻她的额头,低声说:“没?事,睡吧。”
一件件,一幕幕,华灯看着他的回忆,同时脑海里涌现更多内容。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她抱着枕头玩游戏的时候,她和?枕头摔进云朵里,而他坐在窗边,放下手里的剑,展颜一笑。
……
华灯这次没?有在东海待太久。
她挥斩烈天,来到天含山脚下。
仰头望去,山体直入云霄,高不知几千丈,望不见雍容的断云殿,也望不见殿外摇曳的槐树。
她心念一动,云雾自脚下凝结,绵延至山巅。
抬起脚,学着沈昼的样子,她踩上云梯,一步步往高处走。
她做不到沈昼那样不疾不徐,时而跳过几级台阶,时而转头遥望展翅翱翔的仙鹤。
她从清晨走到傍晚,刚好抵达山顶。
日?暮将云彩染成大片橘红,她坐到树下的石桌旁,这里是沈昼常待的位置。
他常常就在这里,修炼或打磨法器,等她带着吃的喝的玩的回来时,接过她送的礼物,自然地询问她今天又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