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曾记着您问奴婢,恨不恨自家父母,竟然就为了两袋米就把奴婢卖了。您可知道两袋米对于奴婢的家人来说是什么?”
“你知道吗?东隅派过去的钦差装模作样的布了一袋子米粥,人人分食的是米汤。就这般境况,大家都抢红了眼,可您知道那钦差是怎么说我们的吗?”
周鸾喉头一梗,声音微颤道:“怎么说的?”
碧玲讽刺一笑道:“他说,真不知这些个现在算是人还是畜生,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如何能知晓我们的命运?我们活着就没意义吗?没有意义就不配活着吗?!”碧玲几乎嘶喊出声,似乎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说出这些话来。
周鸾看着她红着眼背过身去抹泪,却像是看到了儿时的自己,一样的倔强,一样的愤慨,一样的痛恨这乱世。
可什么时候她心中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似乎一切都从那场灾难开始,身边的一个个至亲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为了活命进了黑虎岭,便是她没做那些烧杀抢掠的勾当,可她却享用着抢掠来的资源和钱财。
若说她没罪,她自己都不认的。她只是不敢想不敢提,只凭着寻殷樱与爹娘的信念吊着,给自己一个苟活于世的理由罢了。
“碧玲,我若说了我的过往,只怕你会鄙夷会歧视。若你还想听……”
碧玲打断她的话,第一次没再自称奴婢,而是“我”。
她说:“小姐,我想听的。”
周鸾长叹一声,将自己的过往,连同与穆寒年的过往一一道尽,只是穆寒年只以“将军”代之,未透露其姓名。
待周鸾忆完最后一字,碧玲却久久未回过神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鸾叹了口气,只暗道了声果然,继而转过身去望着窗子发呆。
半晌后,碧玲的声音却自她身后传来,没有预想的深恶痛绝,也没有震惊过后的故作轻松,反而却是平静地道:“我一直知道小姐不简单,却没想到小姐从前是个山大王。”
“我不是山大王……”确切的说她只是所谓的少当家,顶多算个小山大王?
“噗嗤……”碧玲闻言只怔愣一瞬,便捂住嘴却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鸾哑然,不消一刻,双眉亦舒展开来闷笑出声。
言笑晏晏,相对而站,倒不像了主仆,倒像是阔别已久的故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