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堵回了入口处。
“我还有最后的话要同贺先生说……说完了,我就跟你们走。”他十分平静地道。
平白来贺府住了一遭,那一晚就跟做梦一样,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攀上了高枝。到头呢,到头他落得一张毁容的脸,他像是个笑话,把自己下半辈子也搭进去了!
是,他那日是故意的。管家不让他靠近那楼梯,他转念一想,能接近二楼的地方又不止那一处,回了房间后当即调转方向,往花园去了。
他想过了,就算是他有意的,归根结底只不过远远地瞧上一眼,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做什么了么?难道还能看掉一块肉不成?这件事没有人能挑他的不是。
人他是看见了,只远远看见了一个阳台上的身影。当天管家就来通知他要搬出去了。
他是个人啊,谁能甘心呢?
门外的丫头脸色不太好看:“管家说了,若是你自己走不了,那我们几个便好好帮帮你。”
小竹眼睛好似更红了几分,他梗着脖子还不肯让路。丫头冷言冷语地劝了几句,后边两个大汉二话不说,上前来要架住他,两边闹出了动静来。
小竹狼狈地被推倒在地上,一口气哽在心口,待还要再重振旗鼓时,就看见门外的地上一双熟悉的布鞋慢慢往这边过来了。正是方才不见人的管家。
他在地上凄然地笑了笑。原来不是不见他,是在这等着他呢。
这个老狐狸在贺府做事这么久,他预料到小竹这人走之前肯定会闹着要找贺知书,干脆自己便在这等着他。叫他这一口士气再而衰,三而竭。拿准了他打心眼里怵贺府,不敢真的把事情闹大。
管家道:“你是个聪明人,何苦要闹得这么不体面,叫人看笑话。”
小竹浑身冰凉,体面?就在管家出现的那一刻,他只觉自己连最后要走时的体面都不存在了。即将要像是被人掸走一颗轻飘飘的灰尘一样,就这么要赶出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他死死静默了有半晌,哑声问管家,自己要被送到哪里去。
“是一个适合静养的地方,”管家回道:“不用担心,贺家还能亏待一个下人吗?”
小竹听完也没什么反应,颓然垂着头在地上坐了半晌,久到在场的几人都等得心生不耐了,他沉默地站起身,行尸走肉般跟在管家身后离开。
怎么来的,还是怎么走。
本来是该闹出一番动静来的,管家到场之后他便哑了火。汽车的引擎嗡嗡地启动了,车尾微凉的清晨留下一串白色的尾气。
心如死灰的他坐在车内,木然抬起头,沉沉的目光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白房子的二楼。
那里住的人究竟是谁,从今往后他便要无缘再见了吧,到头来他也没有一个答案。
楼上被惦记的人此时还睡不着觉,将贺知书踹醒去倒水。
房间里有水,不过早就凉透。贺知书乖得不得了,他睡着了,但是半路被踹醒,睡眼朦胧地爬起来,屁颠屁颠地跑出去给妈妈倒一杯适口的温水。
他妈妈心里面沉沉装着事,很是少见地失眠了。他没有头绪地想了许多东西,有大的贺知书,也有小的贺知书……有许多发生过的事情。
思绪飘飘摇摇。旧事像是蒙了尘的老照片,一幕幕的灰旧画面。
他是谁?许多年之前他不是一个被关在房间里的人。他是有名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