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醒了,脑子里也还是一团昏沉。这躯壳里还剩一颗心是轻盈的,沉重拖累的肉/体要装不住它,便是装不住,它也要自顾自地继续轻盈下去,否则不知该怎么更愉悦才好。于是总要被趁机而入。徐依就是这么醒过来的。

莫名其妙。他忽然想在黑夜里发笑。当他若有所感地往旁边一瞥时,就见一片漆黑里还无声地睁着另一双眼睛,就在专门地盯着他看。

“……妈妈。”

也不知道他维持这个雕塑一样的状态有多久了。贺知书一开口,一把声音粗哑干燥得生像是几天没沾过水。

他想要动,只是半天也没从这个姿势里抽身出来,于是便还专心地盯着妈妈看。

徐依张张嘴,原本想问他怎么没睡。但他这才觉察出支使这幅身体要比以往艰辛痛苦许多。动哪一处,那处就先要被调动起排山倒海的沉痛,苦不堪言。就是大病一场也没这么遭罪的。

贺知书下床找了水回来喂他喝。把床头白磁台灯给拧开了,房间的一角蔓延开淡淡的灯光,昏黯地照见床边贺知书一双布满血丝的眼。

贺知书今晚已然是把一切都豁出去了。他好像是得到了妈妈,可他仍然是一晚上没敢睡着,反倒比以前还焦虑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