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之后,贺知书对“结婚”“娶妻”这样的字眼恨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恨不得见到了就绕远路走。这直接导致了他与贺毅的关系日益恶化到如今的地步。

14

陈倓这日下午偷溜了出来,叫了贺知书陪同,两人进梨园听戏。

他一路上鬼鬼祟祟,坐在车里也不停下向后张望,弄得被迫从公署大楼里出来的贺知书烦不胜烦。

两人去的是一处新式的戏园,据说是上流圈子里最受欢迎的去处之一。说它建得洋气吧,里面又是兴的老一套规矩,皆因复古的风潮也十分之受欢迎。到了地方,陈倓后脚就赶着要把贺知书的汽车给轰走。

陈倓:“你不懂!这几日盛美凌盯我盯得可紧了!你的车停在这里,万一那个恶女找来了,我回去了要怎么交代!”

贺知书啧了声,骂他“毛病”,最终还是差人将车开回去了。

虽然是下午时分,戏楼里的消遣的人不多不少。台上咿咿呀呀地吟唱着《彩楼配》,一楼稀稀拉拉地坐满了客,两人便要了二楼上一间视野正好的包厢落座。

台上的伶人将一把嗓子吊得细细悠悠的,身段慢悠悠扭转,很有一番韵味。陈倓兴致勃勃地品茶嗑瓜子,身上也痒痒地跟着扭两下。

听不懂归听不懂,他也乐意拍着大腿跟人哼哼两句,不成调,但他乐得高兴。白日里那些娱乐场所都不开门,在这里磨蹭一会,天暗了就可以拉贺知书去了。

别说,这婉约的小曲儿听着,要是旁边再站几个伺候的,还真能叫人品出几分旧社会的纸醉金迷来。陈倓还挺来兴致的,只要不跟家里那群人在一起他做什么都有兴致。

他正惬意着,忽而看见底下唱戏的旦角身段像有些不对,是哪里不一样……

他突然兴奋起来:“知书!哎呀!不得了了!底下的是个男旦!你快看哪!看看是不是?”

贺知书从一上楼就开始不怎么开腔了,手中握着茶杯也不喝。他漫不经心地答:“吵死了,少见多怪。”

他发现自己竟能瞧出名堂,陈倓的眼珠子就愣是离不开台上那旦角了:“我还真是第一回见呐!瞧这小嗓子吊的、这一颦一笑,看着哪还有点男人的模样!这真是好玩得很哎,你说他小解是蹲的还是站的?”

他猥琐地笑起来。贺知书抽空睨他一眼,道:“你莫不是读书把脑子也读坏了,自古以来戏台上就是男子的地盘,男子天生声气足,练得出来,也更耐操磨些,一身功夫练得更好。你个假洋鬼子懂个屁。”

一阵敲门声插进来。开门后,走进来一个八九岁的跑腿小童。他手中提着黄铜茶壶,连声告罪说走错了,两人便放他离开。

陈倓摇头:“不对,你这是见惯了,自然不觉稀奇。这要让洋鬼子来看,是得惊讶一番的。多稀奇啊,男人做女人……”

“伶人而已,哪里分男女。你今日哪来的许多废话。”

贺知书有些心烦,看了一眼楼下。今日戏楼似乎人多了些?方才他们进来是有这么些人的么?

陈倓嘿嘿一笑,细想了想,说:“你不新奇我新奇,我要多看看。”

他这会倒是把那张嘴闭上了,那眯起眼睛打量的模样不知哪里又惹到了贺知书。

他所谓的新奇,那是把人当做了异类来围观。贺知书冷笑道:“亏你这样的还叫做留学生!这就把帽子掀了吧,好让我看看里面是不是还偷藏了条辫子!”

陈倓赶忙去捂住自己头顶的帽子,哀怨地说:“好兄弟、好兄弟!你今日怎么这么大火气!”

有侍应的人进来替两人添茶。外面有人规律地敲了两下门,说外头有电话找贺先生。

贺知书皱着眉,起身跟着人出去了。

他走出去时带起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