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楠睡饱了穿着拖鞋下楼来,一眼看见梁北林就心头冒火。
正好柳米不在,程殊楠站在楼梯最后一个台阶上,冷眼看着梁北林。他这样倒真像个兢兢业业的员工,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和之前杀伐果决的商界名流身份相去甚远。
“你公司不用忙吗?一个上市公司老板,屈居在我们这个小破庙里,哦不,不破的中小型庙里,你就算想干,我们也不敢用。”
程殊楠抱臂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脚下踩着毛绒拖鞋,冷嘲热讽。
梁北林将最后一箱材料规整好,抬手擦了把汗,视线平视着程殊楠,凌厉英俊的五官变得柔和起来,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程殊楠行动先于意识地往后退,一只手抓着楼梯栏杆,眼睛瞪大了,戒备地看着梁北林。
梁北林立刻停住,因着程殊楠的反应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隐痛。
他手里还拿着一块抹布,高大身影挡在门前,本意是去擦前面的椅子,但见程殊楠紧张,便站住不动了。
“公司交给沈筠了。”他声调平稳,不想给程殊楠带来什么负担,很平常地说着。
程殊楠见他停下,便放松下来,这时候才琢磨出梁北林这句话的意思,眨眨眼,露出一点狐疑的表情。
好久没见这么鲜活的程殊楠,梁北林有些贪恋地看着他。
“我知道没有资格说重新开始,也不值得原谅。”他停顿了很长时间,“至少让我做点事,想让你……没那么恨,没那么难过,想让你开心一点,哪怕只有一点,也算有用。”
想真正心无旁骛地爱着你,告别那些过去的爱恨纠缠,毫无羁绊地,简简单单地,和普世的恋人一样,守着你。
想变你喜欢的男朋友的样子,生日送礼物,分享快乐和甜蜜,一起去游乐园,一起看电影,难过了开心了都要去吃大餐,做一个合格的爱人。
这些话已经在他心里过了无数遍,但如今也只能在心里了。
程殊楠扭过头,盯着墙上的挂画,说:“我已经不难过了,也不恨你,我现在过得很好,你没必要来求原谅。”
梁北林静了片刻,说:“小楠,你一直很耀眼,很棒,是我不够好。”
他说得诚恳,眼底都是程殊楠的影子。
“小楠……”梁北林叫他的名字。
“别说了,我不想听。”程殊楠立即打断他。
“小楠,我别无所求了,”梁北林不敢说重新开始之类的话,“你活着,你平安,剩下的该由我来赎罪了。”
程殊楠真的不想听,转过身去,踩着拖鞋咚咚咚跑上了楼。
楼上没开冷气,程殊楠怕冷,三伏天也要盖着毯子睡觉。这会儿却全身发热,额际和后背都是汗,手心也是。他躲进毯子里,抱住膝盖,突然想起寺庙里挂的姻缘牌。
好像只要他活着,梁北林就真的无所求了。
可他是怎么活过来的,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也没有谁比他更痛。
之后的几天,好在梁北林没再说类似的话,老老实实干活,倒真像个普通员工的样子。程殊楠一如既往地不怎么搭理他,所有工作方面的交流都由柳米转达。
梁北林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来上班,手里提着三人份早餐,来早了也不进门,就站在门口等,直到程殊楠下楼开店门,他才进来。
后来柳米见他每天可怜兮兮杵在外面,当着程殊楠的面塞给他一把钥匙,说以后来了就自己开门进来,动作悄悄的,别吵到楼上老板就行。
钥匙当面给出去的,程殊楠再要回来就显得小气,他恨恨瞪了柳米一眼,暗骂这个女人才几天就叛变了。
真不能怪柳米心生不忍,梁北林实在是太贴心太勤快了。